“我這輩子都在牆外等著,她這輩子都在牆內守著。我扶持魏王,我改名換姓,只是為了能靠她更近一點,更有能力保護她。可我守住了承諾,卻沒能守住她。”
孟麟突然哭出聲來,跪在地上像個孩子一般,嚎啕大哭。
有些東西沒了就是沒了,怎麼哭都哭不回來。只不過憋在心裡那麼多年,不能讓他為自己哭一哭嗎?
孟行舟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站在兒子跟前。聽著他肝腸寸斷的哭聲,心中百轉千回,往事歷歷在目。午夜夢迴時,多少次淚溼枕巾。
可惜,她都不會知道。
這京城,再也沒有值得他留戀的地方。
是該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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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皇帝的召見,孟行舟早有準備。
御花園內,君臣二人總算是見了面。
但是這一次,孟行舟已經不算是臣,他不再是丞相,所以對著皇帝叩拜的時候,孟行舟高呼,“草民孟行舟,叩請聖安,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是誰,主僕兩個這麼多年的交情。他還能不知道孟行舟的心思嗎?孟行舟雖然恭敬,雖然忠誠,可有時候實在是心思太縝密,以至於你根本無法得知他內心的真實想法。這些年的朝堂磨礪,讓這頭老狐狸越發的狡猾。
“廢了你的是容景宸,不是朕,所以在朕的眼裡,你還是朕的丞相,大祁的有功之臣。”皇帝不緊不慢的開口,兩杯茶盞落在案上,一副棋坪空空蕩蕩,“不必拘禮,與以前那樣和朕下盤棋吧!”語罷,皇帝輕咳兩聲。
孟行舟知道皇帝的脾氣,叩謝聖恩之後便起身落座。
皇帝落下一子,淡淡然道。“這些日子,朕一直躺在乾雲宮逼毒療傷,虧了你主持朝務,沒讓老三亂來,造成不可收拾的局面。”
“皇上言重,那是臣子本分。”孟行舟盯著棋坪,落下一子。
皇帝捏著棋子,毫不猶豫的下棋,“孟麟沒事吧?這一次,他護駕有功,險些搭上你的獨養兒子,著實委屈你們父子了。”
“草民不覺得委屈,犬子能為朝廷盡力,為皇上盡忠那是他的福氣。”孟行舟抿一口香茗,盯著棋坪上的黑白棋子,眸光銳利。
只有在棋坪上,他們才有種英雄惜英雄的感覺。這江山是他們兩個拼下來的,一文一武,算是互補短長。可如今卻有種逐漸陌生的感覺,高處不勝寒,終究這人情到了巔峰也就淡了。
皇帝端著杯盞,“朕會重新為你復位,到時候你還是一朝丞相,朕不會虧待你們父子,也不能教你們白白受了委屈。”
棋子落下,孟行舟伏跪在地,“多謝皇上隆恩。”可是再看這棋坪上的棋子,孟行舟笑了,“皇上始終是皇上,草民到底贏不了皇上的。”
他的棋子被吃掉了大半,眼見著是要輸了。
皇帝也不吭聲,繼續下棋。
沒到最後一步,是難以決勝負的。
可到了最後一步,還是難以決勝負。
因為輸的未必真的輸了,而贏的未必真的贏。
“草民輸了!”孟行舟起身行禮,“吾皇萬歲。”
皇帝輕嘆一聲,放下了手中杯盞,“丞相啊,你跟著朕多少年了?”
“回稟皇上,二十二年,眼見著是要二十三年了。”孟行舟低低的回答。
皇帝一笑,“你與朕都老了。”皇帝起身,負手而立望著偌大的御花園。冬日蕭瑟,可御花園裡的花卉還是日日的更換著,很少能看見凋敝之景。可人至暮年,你能更換年齡和容貌嗎?
“皇上萬歲。”孟行舟低低的開口。
皇帝長長吐出一口氣,“朕不是生來的皇帝,是打出來的天下,所有你別拿群臣糊弄朕這一招來應付朕。人都有一死,朕也不例外。朕以前不服老,可自從景宸謀反一事之後,朕發覺自己真的已經力不從心。朕也想萬歲,可惜啊——不過說說而已。世間若真有萬歲,這大祁如何能取代大殷?”
孟行舟垂眸不語,只是畢恭畢敬的站在皇帝身後。
皇帝繼續道,“如今朕的兒子長大了,你的兒子也已經入朝為官,一晃眼都那麼多年了。還記得當初,你毛遂自薦,來魏王府尋朕。一篇定論,讓朕刮目相看。當年朕問過你,何以要冒險幫朕,你還記得自己是怎麼說的嗎?”
“草民記得。”孟行舟道,“草民說。天之道以仁義,地之道以蒼生。臣之道以忠信,民之道以知國。吾不願為破國之臣,願為開國之勳,得一時安逸莫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