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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笙用近乎憐憫的眼神,端詳了他一會兒,看得他不自在,問她怎麼了。
她輕聲說:“別動。”
伸出手,在他耳際輕輕一摘,緩緩捏住一雙薄如紗翼的翅膀。
江淮易一皺眉:“什麼東西?”
明笙對著小東西輕吹一口氣,把翅膀吹開:“是個蛾子。”
小飛蛾在她拇指間顫動,孱弱地掙扎。而她氣定神閒地翻動手指,將它的身體朝向月光灑來的方向,對飛蛾說:“看清楚了嗎?那才是月亮。”
江淮易對昆蟲類沒有好感,但她這麼玩人家,他於心不忍道:“它能聽懂什麼。”
明笙置若罔聞,平靜地將飛蛾拎在眼前,尋找月光透過翅膀的角度。
她的目光漸漸失去焦距,思緒不知飄去何處,說:“它聽不懂,但是看得懂。”
女人的理論。江淮易不屑地笑。
“它沒有人類的眼睛,夜裡只能依靠月光來辨別方向。但是夜裡的光太多了,蠟燭,路燈,一開始認定的是哪個,就會一直跟著那束光走。說到底,是光的錯。”
她的眼睛帶三分迷離醉意,裡面有云霞般的煙霧,霓虹般的燈光,但沒有他。
明笙把飛蛾放下,手心托起它,看它撲稜兩下驚惶飛走。
依然朝著路燈的方向。
她走了會兒神,抬腕看了眼表,說,“差不多了。回去吧。”
夜裡的街上空曠無人,一輛計程車駛來,明笙拉開了車門,向他說了再見。
猩紅色的車燈很快消失在城市混亂的光譜間,什麼都沒留下,又好像留下了什麼。那隻笨拙的飛蛾又從他面前大搖大擺地飛過,盤旋著飛近路燈。
它其實有猶豫,有顛簸,一上一下。最後還是貼到光源上。
不知過了多久,馬路上傳來情侶的嬉笑。
周俊不知道用什麼辦法哄好了梁雨喬,兩個人沒個正經,打打鬧鬧地走到江淮易跟前,梁雨喬一驚:“學長你還沒走呀?”
江淮易比他們都高,居高臨下地看了這兩人一眼:“你們怎麼回去?”
“雨喬非說喜歡坐夜班公車,我就陪她坐回學校唄。”周俊左右望一圈,“你笙呢?”
“……”江淮易不太能適應他對明笙的稱呼,說,“回去了。”
周俊佯作驚訝的模樣:“你不送她回去?”
江淮易不自在地別開臉,撇嘴道:“有什麼好送的。”
梁雨喬撲哧笑了聲。她埋在周俊懷裡,小聲說:“難怪……”
周俊低頭問:“難怪什麼?”
難怪老是被甩呀。梁雨喬嫌他沒默契,戳戳他胸口:“回去跟你說。”
萬千星辰不及他璀璨的江少爺第一次明亮到這個地步——一個九千瓦大燈泡。
周俊低咳一聲,收斂了點,招招手說:“車來了。你要一起回去不?住一晚宿舍又不會死。”
江淮易佇立原地,不為所動。
公車在站臺挺穩,兩人上去之後還回頭確認一遍:“學長你真不跟我們回去呀?這個點,計程車都沒幾輛了。”
“就是。彆扭個什麼勁呢!”
江淮易最終在催促中,保持著雙手插兜的姿勢,冷著臉踏上了公車。
☆、第07章
夜班公車被他們包場。
周俊和梁雨喬上車後就近坐下,江淮易一張拽臉坐到最後一排正中央,左右各空兩個位置,如同坐擁一張王座。
梁雨喬驚呆了:“他這樣不會被甩下來嗎?”
江淮易掏出手機開始刷,像一張靜態照片,只有手指和眼球在動。公交司機大轉彎後剎車,江淮易穩如泰山,巋然不動。
長得帥的人可以免疫慣性嗎……
周俊把她的腦袋扳回來:“別理那個神經病。”
梁雨喬仗著距離遠,小聲吐槽:“他真的很奇怪啊。”
“你第一天知道?”
“之前我以為他是故意刁難我……”梁雨喬想起自己失敗的歌手大賽動員工作,又氣憤又高興地說,“沒想到真的是個神經病!”
周俊眼神忽冷,不悅地咂了一聲:這話也是你說的?
梁雨喬梗著脖子:“怎麼了,就準你說,不准我說呀?”
還真是這個理。他嘴上嫌棄慣了,但是聽不得別人罵江淮易。
周俊生硬地扭頭看向窗外,這時候要有根菸就好了,“以後別這麼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