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這幾年跟隨東家身邊,言有意早已發現東家不再是從前的胡順官,他是胡光墉,是胡老闆,是胡大人。
做生意要做大生意,賺錢要賺大錢,結交朋友要交大官,建宅子要建大宅大院,就連做人——他也要做“大人”。
如今的胡光墉最容不得旁人挑戰他的權威,包括身邊隨他一同起家的人。
隨胡順官好些年了,從最初想借著他這位清朝有名的紅頂商人發家致富,到最後用了心地幫他做生意跑買賣。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他不想看著胡順官落得不得善終的下場。
言有意深深一嘆:“阿四,你去跟胡東家談一談吧!這時候除了你的話,怕再沒人能說動他。”
阿四玩弄著自己的手指頭,生硬掰出一句:“他身邊有那麼些個能幹的女人,誰勸不是勸,非要我出場做什麼?”
紅酒果然是葡萄釀成的,就是一個酸勁,所以言有意始終不愛喝這玩意。
“東家身邊沒什麼女人,當年你在杭州時,他納的那些妾,這些年早已送人了。”
送人?阿四可沒有如言有意所料笑開了花,瞪圓杏目,她厲色問道:“他當女人是什麼?”雖然在這個年代,女人很多時候也充當禮物的角色,可他不應當如此。
在她的眼裡,胡順官該與這個朝代的男人不同。
他沒有清朝男人的腐朽和霸道,也沒有二十一世紀男人的虛情和功利。他該是她想要的男人,像草根一樣充滿韌性,卻又無比柔軟的男人。
該為東家解釋一下嗎?
好吧,言有意決定做些討好東家的事。
“東家雖弄了那麼些個女人在屋裡,可一開始就說好了,那些女人只伺候他,隨他出去應酬,並沒有什麼名分。”
阿四挑起眉梢,擺明不信,“別跟我說豔靈夫人也是沒有名分那一撥的。”騙誰呢?那女人擺明了一副當家做主的勢頭。
“豔靈是個中頗有心機的一個,她一直想透過自己的表現讓東家收他為如夫人——當然,正室她是不用想了。”以言有意對東家的瞭解,這輩子胡光墉夫人的位置只會為一個人而留,那人還未必肯當。
“可惜努力了大半年,發現東家還是隻肯帶她出去應酬,並未納入房中。碰巧安徽巡撫何大人看中了她,想收她填房,豔靈主動向東家提出去意,東家便給了她一千兩銀子做陪嫁,將她風風光光地送進了安徽巡撫的府中。”
言有意指指自己,以示證明,“這人……還是我以孃家送親人的身份親自送過去的。”
阿四怔怔地捧著酒杯,琥珀色的酒潤在她的唇邊,漾起流光點點。
日落月升,每到此時,阿四酒鋪總是賓客如雲。
眾人喝酒談天,連空氣中都流淌著如酒氤氳。深呼吸,不喝酒的也醉了,更何況是有意求醉的人。
阿四站在店中巡視了一圈,今晚店裡的客人談得最多的當屬紅頂商人胡光墉進京一事。從他帶的隨從,駕的馬車,到跟班的衣著飾物,再到結交的大人、老闆,無一不是人們爭相談論的內容。
談來談去總歸是一句話:胡光墉實在是太有“財”了!比當下一二品的大員都有體面。
眾人議論聲聲,卻聽一女子的聲音分外炸耳——
“這胡光墉有錢歸有錢,可有錢有什麼用?他沒女人啊!”
阿四遙遙望去,說話的女子好像在杭州胡府中有她有過一面之緣的豔靈?!
她正尋思著,旁邊的客人可要抬起槓來,“夫人你可是在撒謊!胡光墉那麼有錢,身邊還會沒女人?這回他進京帶的姑娘、小姐還少了?跟著來的好幾輛馬車呢!”
“那些是女人,卻不是他胡光墉的女人。”說話的女子滿嘴的得意,好似真相全都裝在她肚子裡,她這就一顆顆把肚子裡那些個能豆子給倒出來,“他胡光墉不缺女人,卻不喜歡女人。你別看他身邊美女如雲,要麼是伺候他的,要麼是拿來送給他結交的那些大人、老闆的,從未有過一個女人是留在他身邊給他暖床,陪他睡覺的。”
此話一出,頓時引得下頭一片戲謔的大笑。
這女人說話還真不知檢點。
又有男人叫了起來:“你這麼瞭解他胡光墉,你又是什麼人?”
那邊知她底細的早替她報上名來:“你們還不知道啊?她就是從胡府裡出來的,聽說是胡光墉送給安徽巡撫何大人的。”
阿四心頭一沉,人真是不禁念,言有意白天才談到這女人,晚上她居然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