眯起了眼睛,當認出來人後,眼中泛起寒意和鄙夷之色,隨即側過臉去。
盧翎的身子霍然一震。
【注】赩然:因羞慚或生氣而臉紅。
☆、李代桃僵逃羈網(上)
(三十四)李代桃僵逃羈網
婚典的前一晚,墨藍天幕懸掛幾點疏星,雲淡風輕,山城的一切寧謐靜好。
鬘華公主與夫婿嬴逸翔在引雪山溫泉水的湯池中各自沐浴,然後換上雪白的綢緞衣衫,佩戴精緻的玉飾沿索橋步入顥清雲甍的玉華殿,由大祭司為他們灑楊枝玉露、焚香禱告。
次日黃昏,鬱霓影和方海踏上玉華殿。不多時,一對新人著紅狐裘執玉瓶,從鋪滿紅線毯的樓階來到頂樓的雲天宮。
天宮內,彩燈炫轉熒煌。明照水雲髻高聳,一襲華麗羽衣,高高階坐在正殿九階蟠龍楠木首座上,她端麗的外貌雍容華貴。城主席紫凰一身玫紅色錦服,端坐在母親身旁側座,觀容顏倒像是明照水的妹妹,不過她似乎有些怕冷,手中捧著一個銅手爐;席紫凰身後一人穿杏黃宮裝,面龐俏如九秋之菊,是禮執令池芳姬;另一紫衣青年容顏白皙俊美,顧盼神飛,頭頂斜插白玉簪,一頭黑緞長髮拖在腦後,是雲影天宮副管事盧翎,他似是有傷在身,偶爾掩口輕咳幾下。堂內兩側立著十位手捧花籃的綵衣侍女,客席上還有祁楚揚、何影、席宇辰等人,唯獨沒有星霓公主出現,聽侍女說她因受了風寒在居所養病。
新郎頭戴金網冠,玉色絲絛串著紫紅色珊瑚珠垂在耳際;新娘鳳冠沿上墜著二十餘條瑩白色珍珠串,正好密密遮住面龐和粉頸,兩人各執紅花綾帶的一端,新娘廣袖露出的指端如同幾片緋紅的桃花瓣。
悠揚輕快的古箏樂曲中,素絹制的茉莉花瓣自婢女們纖纖素手間飄落,帶著馨香如雪花蛺蝶般撒在新人的周身。
新人參拜雪山神像和城主後,新郎入席陪酒,新娘則被一襲紫衣的池芳姬並喜娘領入作為新房的瓊英樓。
之後,席紫凰將嬴逸翔、鬱霓影等入圍武林新秀召喚堂中央,在一片禮樂和誦祝聲中,命侍從將這幾位所求的靈藥、神器和珍寶之物呈上來,分別賜予他們手中,再賜酒共飲,並提到明日會邀眾貴客去香雪海賞梅,之後再領大家去禁地紅蓮嶺高崖上參觀魘城歷代武學壁畫之事。
祁楚揚和方海師姐弟等人一邊道謝一邊談笑,只是當彼此目光交匯時,均看到對方僵硬的笑容和眼裡的不安——不知明日之旅是福是禍。
筵席上主客歡聚,明照水喝完一杯酒便推說心口悶得很,乘輦往沉綵樓去了,席紫凰也急忙陪同離開。
席上嬴逸翔被客人頻頻勸酒,在笑飲中眼神如蒙輕霧,腳步亦漸漸虛浮,還不慎將滿滿一杯冰泉酒打翻在自己胸前,隨行的護衛戴信向眾客陪笑著扶他去休息間換衣袍。
酒過三巡後,小廝將嬴逸翔背到雙龍湖北岸瓊英樓下,嬴逸翔跌跌撞撞奔到花架後傾吐了酒食,眾客方大笑離去,醺醺然各回各處。隨行的戴護衛拿著手巾和香茶走到花架後,迎上一雙幽暗清明的眸子,知道他早已服下醒心丸,不過是在席上故意裝醉。他對其附耳幾句,嬴逸翔面色頓變。
同一時間,嬴逸翔在戴護衛的攙扶下登上樓梯來到新房,推開雕花木門,見到房內充溢著氤氳的紅色。燃燒的紅燭,火紅色的床被,火紅色的地毯,如赤霞般映紅了白牆和桌上盛放合巹酒的青瓷壺和白玉杯盞,這一切處處透著沉悶和壓抑。
燭搖紅影間,新娘一身大紅喜服,罩著錦帕端坐在鳳帳半掩的床榻上,床邊還站著一個喜娘和一個丫鬟,丫鬟端上方木盤,上面盛放一把裹著紅繩結金秤桿,為挑開新娘喜帕之用。
嬴逸翔慢慢拿起金秤桿,覺得手心似有千斤重,他挑開紅綢喜帕,裡面是一張不同以往的豔麗紅潤的俏臉,配上眉心的金色花鈿、耳畔搖曳的金耳環,格外閃耀動人。
嬴逸翔和席嫣然對視彼此,各從對方的瞳仁中看到自己毫無欣喜的平靜表情。
喜娘笑著將一對新人安置在圓桌兩側,親自斟酒,安排他二人交臂飲下合巹酒。
冷冽的瓊漿玉液落入喉間,繼而是短促的火灼感,嬴逸翔不禁用袖掩口輕咳了幾下。
喜娘見將福袋放入這對新人的手心,臨走前命丫鬟將一把蘇合香撒入熏籠中,道喜幾句後便關門退下。
嬴逸翔為新娘摘下沉重的鳳冠,扶她坐回床榻。然後他說自己去吹滅桌上的紅燭,只留正堂中央一對兒臂粗的蠟燭燃燒,他剛剛經過桌旁,突然一個趔趄滑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