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紫凰沉默了片刻,頷首道:“有勞雲大夫費心醫治了。”
兩天後,當盧翎微微睜開密羽般的睫毛,發現自己躺在溫暖柔軟的繡床上,他掙扎著要起身時,一道紫衣身影翩然閃至,將他輕輕按回枕上,嗔怪道:“快別動!你的左胸受了傷,傷口才包紮完畢。”
盧翎汗溼的額髮墨玉般貼在臉上,更襯得面色蒼白如玉,格外惹人憐惜,席紫凰拉著他的右手,焦心道:“怎麼弄成這副模樣?”
盧翎強撐著道:“二公主用跳石臺威脅我放她出去,我只好點了她的笑腰穴,誰知有蒙面匪人竟趁我不防時,設迷香麻倒我,為公主解穴。然後公主一怒拔劍刺傷我,咳咳……”
席紫凰驚道:“居然有人會救她,究竟是什麼人?”盧翎赩然道:“屬下慚愧,沒有認出來。”
席紫凰慍道:“哼,那丫頭真是無法無天,面容也越來越像多年前的那個妖精……你放心,本座遲早會替你出氣。”
盧翎快意一笑:“一切但憑城主做主。”繼而微微搖頭道:“不過您是敬神的慈善人,犯不著因為屬下與二公主生閒氣。對了,侍衛們找到她了沒有?”
“被嫣然在窅雲嶺找到,但蒙面人不見了,經嫣然再三勸說,本座方同意將樂婷轉移雲影天宮囚室看守。”
“大公主真是宅心仁厚。糟糕,屬下昏睡了許久,不知公主的婚禮籌備得如何了?”
席紫凰輕嘆一聲,道:“本來還有事命你去做,可因為你的傷,只能吩咐他人處理了。”
盧翎淺淺一笑,宛如曉月春風:“如此一來,可要勞煩城主照看我了。”
席紫凰用塗了蔻丹的指甲,細細在盧翎脖子上劃過,道:“還記得十二年前在風沙郡的事嗎?”
盧翎露出楚楚可憐的表情:“那一日,我在郡守花園的涼亭裡奉茶,不小心將茶盞打翻,潑了您一裙子水,要不是您為我求情,我只怕被郡守吊在後院活活打死了。”
席紫凰笑道:“要不是你了潑了我一裙子,本座哪裡會想到,風沙郡會有如此靈秀如水玉般的侍童?”
盧翎垂下睫毛,嘀咕道:“可屬下剛入城時,城主您有光霆、阿滿他們伺候,而命澄心天宮的人把我擱在沙場訓練營遺忘了許久,屬下還病了好一段日子。”
席紫凰笑道:“瞧你,不過是一年試煉期而已,自你來後,阿滿他們不是被我陸續遣散走了嗎?”她撫上他清秀的臉頰,凝望著面前這個從超乎性別之美的少年成長為風華絕代的男子,啞聲道:“如果你早出現二十年,或者說,在我十八歲那年比武取勝的人是現在的你,恐怕我會不忍對那個人狠心下手呢。”
盧翎聽到此,黑亮的瞳仁黯淡了下來:“都已經過去了,城主何必再想那些不開心的事?”
席紫凰點點頭,朝屋裡掃視了一番,滿意道:“窗臺和牆角花瓶內插的剪枝臘梅是幾日前的吧,而今依然幽香撲鼻,聽說是你想法子延長了花期。”
“您命屬下好生照看臘梅,我自然不敢懈怠。”盧翎笑了笑,“我特地命人撒了硫磺,令瓶中水不易結冰,又加入了些許白糖和細鹽為花兒提供養分。”
席紫凰一邊聽一邊悠然道:“這些是洪迤邐告訴你的?”
盧翎輕哼一聲,道:“屬下倒有心請教過洪宮司養花秘訣,可那位端方嚴肅的宮司大人一味敷衍,這個方法還是我在棋盤贏了一局,從池執令口中討教來的。”
席紫凰側目看他嘴角微撇的模樣,呵呵一笑:“想不到從盧郎口中也會聽到這麼酸味的話來。哈,整座魘城中能讓你置氣的人,應該寥寥無幾吧?”
盧翎搖頭笑道:“屬下就當他是個古板的蒔花夫子,何苦與他置氣?省的姓洪的一怒後洪水滔天,佳卉司的花圃林子遭了秧。”
席紫凰聽後,忍不住大笑起來,之後勸道:“你先歇著,我也該往喜堂那兒瞧瞧了。”
過了兩日,席紫凰為了讓盧翎解氣,特意讓他坐在輪椅上去往雲影天宮的囚室,一見惹禍後接受懲罰的星霓公主席樂婷。
這處囚室,位於弒魂天宮最隱蔽處的花海間,
裹著貂裘的男子坐在輪椅上,一路被人推著穿過設防的三重鐵門,直至進入裡間。
磚石房內一片靜謐,佈置得像間普通的客房。天頂上所懸的一盞油燈微微搖晃。
白衣少女披頭散髮地被綁在十字柱上,胳膊、後背衣衫處留下了斑斑血痕。
少女聽聞滾輪的吱呀聲和鐵門的開鎖聲時,抬眼望向輪椅上的盧翎,她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