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蓬蓬華蓋般垂蕩在棚架上,橙紅色的漏斗狀花朵點綴綠枝間,煞是明豔可愛。
言秋筠穿過抄手遊廊,接過侍從閔澤的鑰匙,開鎖步入書房,環視裡面的器物仍設在原處,走近但見月牙桌面、書案、掛畫等處均蒙上了一層塵埃。
閔澤道:“公子,按照您的吩咐,自你走後那日起,這裡的物件無一人敢觸碰。”
言秋筠頷首:“你辦的不錯。有件事要問你,住在憶芳軒的那個女人,究竟是什麼來歷?”
閔澤道:“聽說是前些日子從外面買來的美姬,似乎會吹彈舞蹈,很得教主的歡心,連少主也幾次登門。教主特意撥了宅子,賞了婢女,還命侍從們喚她寧姑娘。”
言秋筠疑惑道:“舅舅性格素來清冷,逸翔為了袁師妹的死而昏厥,為何會在眼下同時迷上一個琴女舞姬?”閔澤猜測說:“屬下也猜不透。可惜這個女子始終蒙著面,莫非她和袁姑娘容顏氣質相似?”
言秋筠想了想,道:“你暗中聯絡黎夫人問問詳情,再去派三個機靈點的人,密切盯著這個女人。我倒要瞧瞧她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閔澤欠身道:“屬下知道了。”又道:“剛才黎夫人命琉璃傳話,說她新制了幾幅工藝字畫,需要與您一同鑑賞,步堂主應該也在場。”言秋筠微微斂眉:“步道宏去眉月軒做什麼?”
☆、懸案重提玉棺人(下)
這一天的午夜陰雲遮月,憶芳軒院牆內外秋蟲呢喃,格外靜雅。
屋舍軒窗半開,鬱霓影闔目趺坐在榻上,將真氣運轉一個小周天後,耳畔似聞一絲極細微的擦聲。外間值夜的江蘺早已睡熟,發出輕而均勻的呼吸聲。鬱霓影警覺地睜開眼睛,瞥見窗臺桌上檀香的直騰煙柱微微顫動了幾下。
是殺氣麼?
“噝——呲!”
細如髮絲的銀絲繫著繡花針,從敞開的視窗和門縫間飛穿而來,直襲榻上的臥者。
條條絲縷飛纏上一物後,伴隨裡面一聲悶哼裹落在地。
片刻之後,窗外人以為得手,躍窗潛進憶芳軒。
倒在地上的其實是一把被銀絲纏繞、裹著薄被的琴架。
桌上的熏籠上方蕩起淺綠色薄煙。
“人呢?”驚詫之際,他們忽然發現自己的四肢僵直難動。
“想不到半夜三更,還有宵小之輩擾人清靜。”床架後一人冷笑道。
暗襲者感到貼身衣衫一片冰涼。
鬱霓影掀開他們的面罩,點燃火摺子後搜出他們身上的物事,緩緩道:“這種火穗針和冰月絲應該出自貴教,念在你們受人指使的份上,說出幕後主使者是誰,我便不為難你們。”
暗襲者咬牙閉口不言,鬱霓影將火穗針冰月絲收入手中,道:“想做忠犬?好,不說也罷。”
彈指一瞬間,火穗針沒入兩名暗襲者的左腕骨,鬱霓影幽幽道:“只要我再輕輕一帶,血珠湧現時,你們的手筋就會被生生挑斷。明日我可以對教主說是情急時誤將你們當作了島外刺客,這也不算違背宮規吧。”
這兩人嚇得面如土色,一人忙顫聲求饒:“寧姑娘手下留情!是……是林部堂主設的計策,只想給您一個下馬威,小人只……只是奉命行事哪。”
不多時,憶芳軒的幾名侍從推車將僵如泥塑的三人丟放在半里外的林蔭小路上,再匆匆離去。
鬱霓影緩步走回院落,步入憶芳軒正堂。她轉身將門閂插上,關上綠紗窗,忽然足下一頓,仰望屋樑輕輕道:“上面的朋友,不下來一談麼?”
一身夜行服的人如輕燕落在她面前,輕聲道:“是我。”
她一聽來人是嬴逸翔,驚訝道:“少教主?”
他對她低聲道:“外屋說話不方便,進裡屋一談吧。”鬱霓影猶豫了一下,還是將他帶入了內室,狐疑道:“你為何出現在此?”
嬴逸翔道:“父親說你初來乍到,他閉關後,島上可能有人會對你不利,所以命我這些天帶人入夜後暗中保護你。”
鬱霓影只是哂笑:這種保護,恐怕也包含監視的用意吧。
她點燃火摺子,從地磚上拾起幾枚破損的竹籤:“你從簷下擲出它們阻擋了冰月絲的來勢,讓我有時間避開火穗針吧?”
嬴逸翔略一點頭,道:“想不到爹將‘鎖春深’奇香給了你防身,倒顯得我出手多餘了。”
“何必這樣說,還是多謝你的相助。”鬱霓影微笑道,“大概是這裡有人怕我的籠中鳥生活太寂寞,陪我玩起了暗鬥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