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飛沉默片刻才道:“量你也玩不出什麼花樣,便依你所言。”
梧桐兼細雨,點點滴滴,朝陽宮後山樹林中,穆歸雲的屍身在滾滾烈焰中漸漸化為灰燼。穆柯立在一旁,望著熊熊火焰,嘴唇輕啟:“穆歸雲,我帶你回靈山去見爹孃。”
朦朧煙雨中,楊佑禪赫然出現,他腳步踉蹌來到穆柯身邊,眼睛盯著那漸漸熄滅的火堆,淚水靜靜流淌。
穆柯悄然握住他的冰涼的手,越握越緊,親近之人一個個在她眼前死去,那種切膚之痛她已經嘗夠了,她不能再坐以待斃,不能再讓小師弟遭受同樣的下場。
腳步聲響起,穆柯回首望去,見四名黑袍男子潛入林中,緊接著那豔紅如血的身影進入視線,聽得他冷峭的聲音,“禪兒,過來。”
楊佑禪默立一瞬,一點一點將手從穆柯的手心裡抽離,抬腳欲走,穆柯重又覆上他的手背,望著他比雪還白上幾分的面容,輕輕搖頭。他垂目看著兩人相疊的手,心中劇痛,身子不由晃了晃,而後猛然拂開她,朝東方飛走去。
穆柯看著他的瘦削的背影,竟恍惚覺得他一步步走向了萬劫不復的深淵。
東方飛以佔有之姿將楊佑禪困在懷裡,抬起他的下巴,輕挑地在他唇角印下一吻,又在他耳邊低語,“禪兒,只要你乖乖的,本宮便能留穆柯一條賤命,否則,她的下場只會比穆歸雲更悽慘。”
楊佑禪渾身一凜,合上了佈滿血絲的眸子,淚水滾落,只任由他左右凌辱。心中默唸著:師姐,別看……
穆柯陡然轉身,狠狠握緊拳頭,指甲戳破手心,血順著指縫滴滴沒入土裡,似乎唯有如此才能稍稍減輕心中的痛楚,她死死咬著唇以防洩出哭音。手心裡的刺痛使她頭腦漸漸清明,“東方宮主,我有一事不明,煩請賜教。”
東方飛終肯放開楊佑禪,漫不經心道:“何事?”
穆柯驀然回首,“穆家莊幾十個冤魂該向何人索命?”
東方飛仰天大笑,面目冷酷,不可一世,“莫說冤鬼,就是閻王又奈我何?要索命儘管讓他們來!”
穆柯怒極反笑,“你終於承認了!”
他譏諷道:“是本宮又如何?你有本事替那些冤死鬼報仇啊,你能麼?當日若非蕭荊那叛徒故意混餚視聽,隱瞞你藏身之處,你早落入本宮手裡。”
穆柯眼中盡是痛色,爹孃與師兄們慘死的畫面歷歷在目,手指上方,厲聲道:“東方飛,蒼天定不容你!”
他輕哼一聲,笑地越發張揚,“你太天真了,天理昭昭這種事是弱者自我安慰的想法,這個亂世強者就是天,就能主宰萬物蒼生!”說著攬住楊佑禪揚長而去。
黑袍衛待穆柯收拾好穆歸雲的骨灰後便將她押回了地牢。她捧著骨灰盒盤腿坐於草堆之上,靜聽著地牢某處傳來的‘嗒嗒’的滴水之聲,往事一幕幕,點滴在心頭,每想一次便痛一次。
枯坐半宿,漸生睏意,閤眼緩緩躺下,卻猛然感覺到有人靠近,她不由疑惑,這夜半三更會是誰?索性假裝熟睡,那人的腳步在她身前止住,蹲身下來伸手觸碰她的面頰。
那隻手觸到她臉頰的同時,她豁然睜開眼,只見一個身著黑袍,面目陌生的男子正半跪在她面前,她對上他的眼眸,不由怔住,不太自然地坐起來,“閣下有事?”
男子表情木然,一雙眼卻情緒多變,深沉難解,只看著她不言不語,眼眶中逐漸積蓄淚光。
穆柯不敢看他的眼,直直盯著他的下巴說道:“若無事我便休息了,閣下自便。”話音未落那男子一把抓緊她的手腕,輕巧一拉便將她拽進懷中,終是在她耳邊輕語:“對不起,我來晚了……”
穆柯閉目,心頭酸澀難言,她本打算裝作不識眼前之人,不過他既開了口,她想不認也不能了。與他相處日久,他身上的味道,他的眼神,甚至他吐息的規律她都十分熟悉,即便他易了容,她亦可以輕易地將他認出。此時此刻,此情此景,能見到他,她既歡喜又難受,心情極為複雜。
他緊緊箍著她,似乎唯有如此才能確定她的存在,她呼吸愈發困難,終於忍不住出聲:“燕門主,你欲將我勒死麼?”
第四十八章 脫離掌控
燕無極聞言一點點鬆開纏在她腰上的臂膀,雙手捧著她的臉,額頭與她相抵,似嗔似怨嘆了聲才道:“終究是肯認我了,你對我總是狠得下心,明明認出卻裝不識。真是傻瓜呵,你以為掩飾得很好麼?你任何細微的表情都休想逃過我的眼睛。”
穆柯隱藏自己的情緒,淡笑道:“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