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生氣了,我就剛來一會兒,真的!不信你問盧堂主。”
盧羿:“……”
燕無極又無奈又想笑,臉上有些繃不住,穆柯心中暗笑,扭頭見兒子站在一旁,表情甚為糾結,想上前又猶豫不決的樣子。
穆柯抿了抿嘴唇,方才的好心情大打折扣,她朝兒子招招手,燕清塵瞧了瞧父親的臉色,喊了聲“爹”。又見父親無甚反應,他只得硬著頭皮走到穆柯身邊。
穆柯撥開他汗溼的劉海,“瞧這一身汗,快跟娘去換身衣服。”
燕無極面上不快,“他是個男孩子,用不著這般嬌生慣養。”
燕清塵低著頭,乖巧得讓人心疼,穆柯眼眶一熱,拉著兒子就走。燕無極面無表情望著母子倆遠去的背影,但心中卻是五味雜陳。盧羿與紅珏對視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憂慮。
沁心園,閣樓上,夜間的風輕輕拂過樓上的紗簾,穆柯抱著燕清塵坐在竹椅上,正在給他講故事,燕清塵聽得很仔細,表情變化多端,時而驚奇,時而呆怔,時而思索……母子倆不時笑鬧一團,不知不覺已到亥時。
“好啦,塵兒該睡覺了。”穆柯拍了拍他的背,抱著他走到床上,仔細替他掖好被角,正要起身卻被他拉住了衣襬,憋了半晌才道:“娘……爹為何不喜歡塵兒?”
穆柯一怔,孩子的心是敏感的,誰對他如何清楚得很,只是怎樣解釋才能讓他明白大人的曲折心思呢?將他攬進懷中,“爹怎會不喜歡塵兒呢,爹小時候受了很多苦,他只是……不知道如何待你。他對你嚴格是希望你將來成為一個有用的人,一個有擔當的男子漢。”她輕輕搖晃著他小小的身子,“塵兒乖,別生爹的氣好麼?他是愛你的,塵兒要用心去感受。”
“嗯”燕清塵用力地點頭,眼神堅定,“塵兒不會怪爹,等塵兒長大了會好好孝敬爹孃!”童稚的嗓音迴盪在屋中,久久不散。
穆柯眼中的淚瞬間滑落,他伸出白嫩的小手替她抹眼淚,“娘,不哭……再哭就不美了。”
穆柯破涕為笑,揉了揉他的腦袋,“夜深了,睡吧。”
燕清塵乖乖躺下,穆柯為他蓋好被子,又吻了下他的額頭才移步離開,踏出門來就見自家夫君像尊門神一般立在門邊。
穆柯嘆了口氣,上前拉著他的手回了兩人的臥房,她剛合上門,他便從身後擁住她,“你可怨我?”
她聽出他語氣中的小心翼翼,不禁失笑,卻明知故問:“怨你什麼?”
身後之人久久無言,她正想回身,他收緊手臂,將她緊緊圈在自己懷中,“你生塵兒時流了好多好多血,差點就……我在你旁邊看著你難受……卻一點辦法也沒有……就像當年在麒麟峰上,我眼睜睜看著你……看著你……”
穆柯猛然轉身,男人面色痛苦,眼眸深處掩藏不住的是深深的絕望。她的心酸澀無比,儘管他說地顛三倒四,她卻體會到了他多年來埋藏在心中,幻得幻失的恐懼。當日她墜落東江河,前塵盡忘,天涯各處,尋找記憶……再嚐了一遍孤身飄伶的滋味。
而他不眠不休,沿著東江河找了五日五夜,直到力竭昏迷,盧羿才趁機將他帶回燕門。醒來後,他萬念俱灰,消沉了整整一年,總在夜深人靜之時枯坐在沁心園,對著花木自言自語。當時他功力盡失,不得不重修內力,但此事絕不能外洩。知道內情的人只有盧羿一人,是以門中多數事物都是他在打理,那幾年燕門行事低調,外面的人有諸多猜測,門中之人亦不甚明白。其實,當年朝陽宮一戰,江湖上人才凋零,多數門派損失慘重,是以燕門的作風亦算不得突兀。
他從不提當年的事,也不問她那幾年的遭遇,似乎有意迴避,不願回首那些痛楚,這些關於他的往事都是在她恢復記憶後盧羿告之的。
冥冥中自有天意,六年前的元宵佳節,喧嚷的帝都街頭,兩人重逢時的情景仍記憶猶新。可喜的是儘管她沒了記憶,但對他的感情仍在,悸動的心一如往昔,她毫無疑慮的跟他回了燕門,毫不猶豫地嫁他為妻。
他遍尋名醫治她的失憶症,他們用盡了辦法,針灸,藥石……俱是無效,她始終想不起來。後來他不再請大夫了,只抱著她柔聲細語地說:“忘了便忘了吧,這樣反而更好,是我糊塗了。”
當時的她聽不明白,但世事總是如此,你求而不得準備放棄時,卻柳暗花明,收穫意外的驚喜。所謂福禍相依,她生塵兒那日,確實有些艱難,痛了一天一夜,力氣一點一點流失,意識逐漸渙散,昏昏沉沉之際,她腦中封存已久的記憶漸漸甦醒。
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