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上護甲套。等過了一晚,去除護甲套,指甲就呈現出美麗的嫣紅。襯著雪白的面板,嬌豔欲滴,好像蒙了一層淡淡的血色。
兩人再一次相對無言了。過了良久,陸昭君終於抬起頭,盯著兒子的眼睛,似笑非笑地問道:“這兩年來,他擊潰侯景,南挫大梁,拓兩淮之地,平滅元氏內亂;現在又收復潁川,生擒王思政。當世名將,個個栽在他手下,連黑獺都不敢東顧。應該說,現在的阿惠,早已不是那個紈絝子弟,而是威震華夏的雄傑之主了吧。你覺得,你能做得比他更好?”
他想了想,沒有正面回答,而是淡淡地回了一句:“盛極必衰,他的運道,大概快要到頭了。”
陸昭君的眼神裡隱隱有著輕蔑之色,“你父如龍,你兄如虎,尚且知道天位不可竊據,終身面北為臣。你是什麼人,也想行堯舜之事嗎?”
趙汶的目光曾經有過那麼一瞬的凌厲,卻很快轉化為平靜。他只是繼續低頭跪著,默然無語。
“你一定很想知道,我為什麼要捨棄他,轉而用你。現在就告訴你吧,否則你不成功,就只有死路一條,也好讓你先明白明白——阿惠生性驕矜,不懂得約束自己,更不懂得如何平衡權位和女人。鋒芒畢露,四面樹敵,是取死之道。況且他目空一切,大意得很,就譬如孫策,遲早要招來禍事的。與其等到那時倉促應對,不如現在提早預備,換掉了他,你父王留下的基業才能安穩。”
這一番冠冕堂皇的話,聽起來頗為合理,實際上卻隱含著卑鄙的殺機。這一點,趙汶非常清楚,不過,他並不揭穿,只是伏地叩頭,久久沒有起身。
陸昭君起身下了地,緩步走到珠簾前,佇立了一會兒,終於抬手掀開簾子,居高臨下地問道:“事成之後,你的那位賀蘭夫人,你打算往哪裡擺?”
“全憑家家吩咐。”他沒有半點猶豫,乾脆利落地回答。
“我那外甥女雖然只給你生了個女兒,可好歹是你的親生骨血。你們年紀還輕,以後繼續生就是,遲早能生出男孩來的。到時候,你要做個好一點的樣子給那些勳臣們看,讓他們知道,誰更值得他們效忠。”
“家家的意思是……”
“牧雲也是我的外甥女,本來我沒想怎麼樣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去就算了。可惜她不守婦道,敗壞家風,早就該好好懲治了。不過呢,到時候她恐怕不死也要成瘋子了,我倒也懶得同她計較。然而你的夫人,或者說,未來的中宮皇后,應該是端莊賢淑,母儀天下的女人。全天下人都知她的醜事,這樣的女人,是萬萬不可以繼續當正室的。”
他沉聲道:“家家放心,我會改立令華的。”(注:令華,段氏閨名)
她有點意外,不過還是對這個從來沒有喜歡過重視過的二兒子,第一次地流露出了讚賞的目光。她微微頷首,道:“嗯,拿得起放得下,這才是大丈夫。”
“兒子擔不起家家如此期望,只是竭盡所能,努力守好趙氏基業,保一家平安富貴罷了。”
陸昭君輕輕地嘆息了一聲,一臉愁雲慘淡狀,喟嘆道:“唉,其實我也不想看你們打打殺殺的,你們都是我的兒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小時候雖然不聽話,老是自作主張,好在聰明漂亮,又會持家,我還挺喜歡他的……”說著,眼睛裡竟然有淚光閃動,她抽出絲帕,慢慢地擦拭著。
趙汶不知不覺間抬起頭,愣愣地看著母親眼裡的溼潤。似乎,從小到大,他從未見母親哭過一次,好像她是一個從來都不會有眼淚的人。此時,他很意外,很錯愕。
“家家若是不想,還來得及。”半晌,他最後地提醒了一次。
陸昭君抽泣了一陣子,放下帕子,眼圈微紅地瞥了他一眼,“到時候利落一點,別拖泥帶水就是。”說罷,不等他回答,就轉身回臥房去了。
珠簾晃動了了很久,才徹底靜止了。他眯縫著眼睛,若有所思地望著臥房門口的簾子,然後緩緩站起,嘴唇微微地抿了起來。
趙汶剛剛從母親的院子出來,走向自己的居所時,背後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他心中一凜,右手下意識地按住了腰間的佩刀。
“郎主。”對方低聲喚道。
他的手迅速移開了刀柄,轉過頭來。對方是他的心腹家奴馮文洛,他信得過。
“什麼事?”
馮文洛單膝跪地,從懷中取出一封書信,迅速而隱蔽地交到他的手中。
趙汶看看四周無人,於是找了個僻靜處,揭開火漆,抽出信件,迅速地瀏覽一遍。很快,他的嘴角微微彎起,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