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分輕視。
而王思政自己,兜了一個偌大的圈子,最終還是成了他面前的降將。望著他那張過於年輕俊美的臉,王思政不由得感慨萬千。
稍稍愣怔之後,他終於躬身下拜,卻被趙源手疾眼快地制止了,同時將他扶起,說道:“將軍是在下的座上之賓,萬萬不可屈膝。”
“謝趙相。”
趙源的心情顯然非常好,看到旁邊的趙彥深,隨即笑道:“我的夢果然靈驗了。”說著,從王思政的腰間解下佩刀,又親手繫到他的腰間,“使卿常獲此利。”
趙彥深自是謝恩,旁邊的將領們也覺得趙源的那個夢實在很靈驗,紛紛微笑起來,一起行禮祝賀。
趙源得到王思政歸降之後,見他不卑不亢,言語間氣度非凡,於是越發敬重,以非常優厚隆重的禮節待之。當晚,在船上設宴款待,並在宴席間令人請出王思政當年西逃時扔在東魏的老母和妻子兒女。久別重逢的家人終得團聚,不由得抱頭痛哭。
宴席接近尾聲時,略有幾分醉意的趙源拉著王思政的手,來到船舷邊上,望著夜幕中那一輪明月,他沉默了良久,終於說道:“聽說將軍將慕容紹宗和劉豐生的遺體隆重收殮,依禮厚葬,在下在此謝過將軍了。”接著,躬身行禮。
王思政連忙回禮,然後回答:“在下當年曾與慕容行臺略有薄交,奈何各為其主,不得不竭力對敵。行臺不幸遇難,在下也甚為哀悼。”
“敢問他們下葬於何處,我班師之時,須遷其棺槨,移至晉陽厚葬。”
王思政朝眼前煙波浩渺的水面眺望一番,無奈道:“此時大水未退,已找不到具體方位了。等到水退,方能尋得。”
趙源點了點頭,隨後令侍從取來一觴美酒,雙手舉起,兩眼望天,祝道:“以此濁酒,祭奠所有身殉此城之將士,以慰在天英靈。”
念罷,緩緩跪地,將觴中酒漿,悉數灑於大水之中。
此情此景,竟令王思政藉著夜幕的掩蓋,潸然淚下。不過,他悄然抹去淚水之後,注意到趙源的眼中,也有一層明亮的水色,倒映著此時皎潔的月色,盈盈閃爍。
202
202、心狠手辣 。。。
晉陽,日暮時分。
這是一年之中最為炎熱的時候,晉陽宮中的夾壁裡填塞了大量冰塊,反倒是涼氣習習,好像到了深秋時節,令人倍覺涼爽的同時,還需在外頭添件衣衫。
夕陽斜斜地映照進大廳,在漆色亮麗的地方上投下了最後一抹橘黃的餘暉。房屋深處,幾乎不聞人聲,靜悄悄的,富麗奢華之餘,卻略有幾分陰森詭異,尤其是大部分擺設和景物都逐漸沒入黑暗之後。
侍女和小廝都躡手躡腳地退下了,室內只剩下兩個人,在遙遙地,隔著一層珠簾,各懷心思地對視著。不過這過於凝重的氣氛,使兩人的處境更像是在對峙。對方在等什麼,自己想要幹什麼,儘管心裡明白,然而,卻沒有誰願意輕舉妄動。
終於,跪在珠簾外的趙汶,開口說話了,語氣一如以往,平靜得聽不出任何情緒。“兒子有個好訊息要告訴家家,剛剛有信傳來,大哥在潁川大獲全勝,水淹長社,生擒王思政。潁川收復,偽魏的退路已斷,再也無法在我國境內駐一兵一卒。凡是侯景叛亂之時趁機佔據的城池,悉數放棄。現如今,我國已徹底收復全境。”
陸昭君仍然一動不動地端坐在大床上,一臉冷漠。
她今年已經四十五歲了,身材略略發福,因為養尊處優,保養得宜的緣故,看起來倒是不顯蒼老,白皙的肌膚上仍舊頗有光澤。細長的眼睛,微微下垂的嘴角,令她顯得冷漠而刻板。
直到趙汶的話音停頓了良久,她這才輕輕地冷笑一聲,並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趙汶的一雙黑眸中有幽光閃現,就像清冷的月光照在屋簷下的冰凌上,閃爍出陰沉而危險的光芒。
他仍舊低著頭,繼續稟告道:“大哥得了王思政,禮遇甚厚。和王思政一道投降計程車卒,被散配到遠方,至於潁川,則改名為‘鄭州’。”
這一次,陸昭君終於說話了,“他一向喜歡給別人取名,現在又喜歡上了改名。‘鄭州’,是為了天下人都記住王思政嗎?討好漢兒,他倒是在行,還熱衷的很。”
趙汶並不表達意見,只是簡單回答:“這個,兒子就不知曉了。”
她垂了眼簾,慢慢地打量著剛剛染好的指甲。指甲養得長長的,精心修飾之後,邊緣光滑而美觀。然後用鳳仙花摻上明礬細細搗成漿汁,細細塗抹在指甲上,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