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閣,存書數萬卷。又集華林園學士編纂《華林遍略》,足有六百二十卷之多,聽聞今日已成。可惜這麼好的書,我卻沒機會閱覽,著實可惜啊。”
崔暹也頗為遺憾,搖頭道:“此書集古今之大成,包羅永珍,就算以萬金換取,也是值得的。以前兩國交好,興許可以借閱;如今蕭衍公然接收侯景,侵吞我河南之地,兩國敵對,只怕再沒機會目睹此書了。”
趙源信手撥了幾下琵琶弦,眼睛裡閃爍著別有深意的光芒,自信十足地說道:“你信不信,此書遲早要落在我手裡。”
“哦,為何?”
“蕭衍不接收侯景,坐山觀虎鬥,興許能坐收漁翁之利。可他貪心不足,妄圖吞併我國,卻是最大的失策,只怕要撐破了肚皮。侯景此人,反覆無常,狼子野心,就算當年的呂布,也要望塵莫及。我若能將其擊敗,趕入南梁,蕭衍必受其禍。等到他們鬥得差不多了,我再收復河南土地。順便,連建業也一併奪了。到時候,還愁得不到此書嗎?”
崔暹愣了愣,卻很快領悟過來,不由得歎服了:“如此驅虎吞狼之策,著實高明,下官愚鈍,莫敢望大將軍之項背。”
趙源臉上並沒有什麼得意之色,他低頭想了想,又輕描淡寫地說道:“先別高興得太早,眼下戰局不利,我軍挫敗,能不能戰勝侯景,尚未可知。等我回晉陽調兵遣將,重整旗鼓再說吧。”
酒過三巡,趙源拍拍手,示意在場的女人全部退下。等她們悄無聲息地離開之後,室內只剩下他們三人。直到這時,他方才問起了一些頗為敏感的問題。
“叔正一直在天子身邊任事,可發現什麼風吹草動?”趙源斜倚著床欄,懶洋洋地問道:“那個痴人最近怎麼樣了,有沒有痴呆得比以前更厲害啊?”
崔季舒知道他口中的“痴人”就是當今天子,每次背地裡提到這位傀儡皇帝兼妹夫,他總是充滿不屑的,絲毫沒有任何恭敬之情。反正遲早也要取而代之,不但他無所謂,連崔季舒本人也早習慣了。
“天子最近沒有什麼動向,整日無所事事,很多人瞧見他在練武強身。前幾日聽他身邊的小黃門說,天子已經可以挾著石獅逾牆了。至於箭術,精湛到幾近百發百中。”
聞言之後,趙源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語氣間充滿了鄙夷和嘲諷:“我這位妹夫,不會是想透過苦練而成的武藝來反抗我吧?再以後我入宮覲見,須得內穿細鎧,外帶上百侍衛,保護妥當了才行。否則,他學那元子攸,我豈不是成了慕容盛?”
崔季舒趕忙奉承道:“主公英明警覺,天子就算真有什麼異動,也逃不脫主公的法眼,斷不會重蹈前朝覆轍的。”
他點點頭,顯然很滿意這位心腹臣子的回答。“痴人既然不肯老實聽話,暗存異心,必然會草木皆兵,生怕被我覺察。等我有空時,請他去圍場行獵,嚇唬嚇唬他,讓文武百官都看他出醜。”
二崔都跟著附和,對趙源阿諛奉承,令他心情大好,於是三人又是一番酣暢淋漓的大笑。
笑罷,他又轉向崔暹問道:“我不在京城的這幾個月,太原公的表現如何?有沒有結交大臣,暗蓄死士?”
“倒也沒有,一如往日,沒有什麼異動。”
趙源一臉輕蔑道:“沒有異動就好,他要是敢有什麼不軌,我絕不輕饒了他。”
崔暹勸說道:“主公不必憂慮,以下官看來,太原公是成不了事的。”
“為何?”
“下官曾與二郎一起上朝,試著用手板敲打他後背。他不但不生氣,反而用自己的犀角手板換了下官的竹手板去,拿著它揩拭玩弄,興致勃勃,連天子問話都沒聽到。可見,二郎當真個痴人,不足為慮。”
趙源撫掌嗤笑道:“我早就說嘛,他是就是個傻子,我何必跟個傻子一般見識。剛才的話,純粹是戲言,季倫不必當真。”
三人飲酒至深夜,直到三更鼓敲過,兩人告辭,這次小小的聚會才宣告結束。
送走他們之後,趙源站在廊簷下,抬頭看了看頭頂的夜空。此時天上陰雲密佈,已經不見了月亮。晚風一陣緊似一陣,帶來明顯的潮溼和涼意。看來,是要下雨了。
侯景叛亂,宇文泰和蕭衍的虎視眈眈,皇宮裡不肯安分的皇帝,後院裡暗藏禍心的弟弟,晉陽城裡心機深沉的母親,朝中對他陽奉陰違的鮮卑親貴,元氏宗親……那遮天蔽月的烏雲背後,究竟藏了多少雙陰冷的眼睛?也許,他真的成為孤家寡人了。
涼風陣陣,不勝寒冷,他下意識地緊了緊衣衫,用只有他自己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