氏在她的榻前坐了下來,一臉關切地打量著她,“也才半個月沒見,怎麼病成這般模樣,臉白得像紙一樣,真是嚇人。”
幾天來的病痛折磨,令牧雲的精力大不如前了,連動一動都困難。侍女攙扶著她坐起身,在她身後加了幾個枕頭,又替她拉過被子蓋好身體,這才侍立在旁邊。
她苦笑一聲,極緩慢地說道:“沒什麼大事,你每天看孩子也忙得很,能抽出時間來看我,實在不容易,多謝了。”
段氏的臉上帶著得體的關心和憂愁,問道:“姐姐生的是什麼病症,好端端的,就突然病倒了,真是叫人擔憂啊。”
“還不就是些婦人家的毛病。”牧雲有點不好意思說具體是什麼病,含含糊糊地回答道:“是我自己不注意保養,手腳著了寒氣,肚子突然痛得不行,後來又下了不少血,人就兩眼發黑,昏暈過去了。”
段氏是個說話很爽直的人,一聽她這麼說,立即一臉明瞭的表情,說道:“哎呀呀,這可不得了呢。是不是你去年掉那個孩子掉的,留了什麼後遺病症,積攢到現在才發作了?這可是大事,萬一治不好,以後會成大病的。”
牧雲本來正微笑著,可聽到她一提到“孩子”,情緒立刻低落下去,鬱鬱不樂了。
她好像並沒有注意到牧雲的變化,還自顧自地說著:“你要寬心養病,別胡思亂想了。不一定會變成大病的,也許養好了還能恢復過來了。郎君那麼在意你,每天都在你跟前照料著,真是叫人羨慕呢。”
牧雲心不在焉地聽著,點點頭,“嗯,我知道。”
兩人聊著聊著,話題就逐漸轉移到了趙源身上。段氏問道:“這幾日來,大郎君有沒有來過?”
牧雲搖搖頭,怏怏不樂地回了一聲:“沒有。”雖然如此,她仍舊抱有幻想,為趙源開脫道:“他剛剛到京城,整天忙碌得很,根本沒有時間休息。到不到我這裡來,都無所謂的。”
段氏高深莫測地笑著,悠悠道:“那是,人人都在巴結他,每天白天忙碌個不停,晚上也是宴席不斷,連喘口氣的功夫也沒有,自然不能過來探望了。”
她見牧雲只是眼神呆呆地望著榻沿,並不接話,索性又挑起一個敏感話題,“大郎君現在煩惱得很,不但軍國大事要他操心,就連家事,也足夠焦頭爛額的。再過一兩個月,他把訊息公佈出去,就是新任齊王了。這王太妃,該尊誰才好呢?”
牧雲只覺得頭暈目眩,精神越發不濟了。她勉強“嗯”了一聲,輕聲問道:“是不是阿家在這樁事情上敲打他了?”
“那就不知道了。不過,大郎君繼承了王位,怎麼可以讓自己的生母繼續側妃身份?可那塞外蠻女霸佔著正妃之位,哪裡肯輕易相讓,除非……”
“除非什麼?”
見她感興趣了,段氏故意朝她跟前湊了湊,壓低嗓音說道:“那蠻女也是個放蕩的人,她每次見到大郎君時,那眼神兒就火辣辣的,好像在故意勾人一樣。不過這也不奇怪,論相貌論人品,大郎君可是舉世皆知的一流人物,誰見了都要忍不住都瞧兩眼,何況她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塞外蠻夷呢?”
牧雲皺眉道:“她是大郎君的庶母,大郎君對她禮敬而已,不會真有什麼私情的。”
段氏笑道:“大郎君那麼高傲的眼界,當然瞧不上她那粗陋相貌。不過,柔然國有父死子承其庶母的習俗,若大郎君能夠委身引誘,她成了大郎君的女人,那麼正妃位置不就空出來了,阿家不就可以當王太妃了?”
聞言之後,她沉默了良久,終於搖了搖頭,“方法雖好,可未必能成。畢竟大郎君自己也應該有自己的主意,不是咱們能隨便揣測的。這些事情咱們不用管,就由它去吧。”
段氏討了個沒趣,卻並不尷尬,轉而聊別的話題了,好像根本沒有在意到牧雲已經難以支撐,無法應付了。
牧雲只覺得眼前開始陣陣發黑,腰腹間隱隱作痛了。她不方便對段氏下逐客令,只得閉上眼睛裝睡,無論段氏說什麼問什麼都一聲不吭。最後,段氏見她似乎睡著了,這才起身離開了。
段氏離開之後,她睜開眼睛,怔怔地望向窗外。
此時春光明媚,微風徐來,將屋簷邊那株大桃樹枝頭上的一簇簇絢爛桃花,陣陣拂落。趙源知道她喜歡桃花,所以在她的住宅周圍都種滿了桃樹。她清晰地記得,那一年兩人在大溪邊邂逅時,他望向她時的眼神。他那雙深藍如海的眸子,波光流轉,彷彿浸染了桃花的光華,美得不可方物。
無論花兒盛開之時何等妖嬈,也敵不過東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