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過兩日,顧懷豐陸陸續續收到了迴音。
霈州的回信中間寫得雖然隱晦,但總能看出一些端倪,印證了他的某些猜測。懷豐更加打定主意,待過完這難熬的七日,就親自去霈州一趟。
為何是七日?
因為他下意識地覺得那是阿秀的頭七,他得去祭拜她。何況,他曾答應過她,以後遇見廟宇就替她進一支香。
這個承諾,他再也不敢忘,他死都要堅守。
到了這一日,天朗氣清,有著三月特有的暖意,。顧懷豐起得很早,他睡不著,心一直在抽痛,那把刀子抵在他的心尖上,慢慢地割著,從未停過,一直都在……
沒有要任何人相伴,他準備徒步而去,好好地再和阿秀單獨度過一天,誰知道剛出府就見到了明英。
明英倚著牆,雙手抄在胸前,頭耷拉地極低。聽到有人喚他名字,他才恍惚抬起了眼,那雙蜜色的眸子沒有任何的神采,黯了又黯。
明英肩上跨著個包袱,見到顧懷豐來,便遞給他,又拍著他的肩膀鄭重託付道:“這個包袱裡都是阿秀最喜歡的玩意兒,記得通通燒給她,最後再哄她高興一回,讓她去的別那麼孤單……我回去替她誦經了。”
顧懷豐默默接了過來,包袱裡面叮呤噹啷亂響,他面色一滯,登時就知道里面是什麼了。他似乎又看到了阿秀明媚的笑靨,他的心開始慢慢往下沉了下去,一點一點,到了最底處,就聽見自己生澀的聲音在問:“明英,她可曾用過?”
“用過。在東州療傷那段日子裡,師妹最喜歡對鏡梳妝,每日裡神神叨叨,不是問我們石榴紅好看,還是海棠紅好,呵,真像個不懂事的小丫頭……”說著說著,明英自己笑了,可也就是扯了一下嘴角,很快他的面色黯淡下來,“大人,我與她在一起三百多年,從未見過阿秀這麼高興過……”
心痛得更加厲害了,絞在一起,痙攣無比。
顧懷豐只能緊緊擁著曾經屬於她的行囊。好像唯有此,他才能找到一線支撐的力量。
將臉深埋在柔軟的包袱中間,深嗅一口,裡面各色香味雜陳,混在一起,馥郁芬芳,卻終抵不住那一縷清清淡淡的檀香。
是的,那是阿秀留給他的……
他曾久久埋首在她的頸窩處,只為了貪婪地攫取眷戀,只為能夠永遠記著,今生今世,他再也找不到這麼好聞的香味了,他再也遇不到能夠走進他心裡、能夠令他全心全意愛慕的姑娘了!
……
他去的是安州城外一個據說很靈驗的寺廟。
廟裡無論大神小仙,他均虔誠地上了一炷香,又拜了三拜,心底默唸的只有一句“請菩薩保佑阿秀一切安好”。
做完這一切,他為阿秀捐了一盞長明燈。
盤腿席地而坐,看著屬於她的那簇幽幽火苗跳著燃著,顧懷豐解開包袱,將裡面的東西一個一個燒給了另一頭的她。
火光映在他的臉上,襯得他白皙的面容略有些紅,可這些都比不過那雙桃花眼中的通紅,紅得有些魔怔,有點嚇人。
那雙眸子無神地睜著,直直盯住火盆,倏地,眼睛眨了眨,長長的睫毛顫抖著,不經意間沾上了一滴晶瑩的淚珠,緊接著是第二滴,第三滴……
當所有的淚都止住了,他眼梢下卻永遠地掛上了一顆,或許那顆淚珠已經鐫刻在了他的心裡,揮之不去。
……
作者有話要說:
☆、暗夜
自顧府回了客棧,明英推開房門,不禁愣住。房內坐著一個神出鬼沒之客,一身勁瘦黑衣,面色古井無波,看不出是喜還是悲。
桐江手執幽縈,顯出身形。見明英回來,他挑眉問道:“阿秀出事了?”聲音還是那般的嘶啞,攝人心魂。
明英與他視線相接,只覺得他的目光很寒很冷,銳利極了,像是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讓明英有種錯覺,這個厲鬼恨不得在自己身上戳兩個冰窟窿。
“你都知道了?”
桐江搖頭,“我與阿秀戾氣相通,這些日子,我察覺不到她戾氣的存在,只當是因為內力盡失的緣故,直到一連多日行五沒往回遞訊息,我才估摸他們一起出事了……”
聞言,明英垂下眼,黯然道:“我們用幽縈找了七日,阿秀音訊全無,恐怕是凶多吉少。已給師父送了信,還望他能儘早過來。”
桐江緩緩起身,黑煙自身下瀰漫,他的面容逐漸凝重卻又模糊起來,“我去尋她”,話音剛落,幽縈跌落在地。
砰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