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的懷疑與嘲弄神色,顯然對那個少年模稜兩可的話十分不信任:“彌補?你可要好好告訴我你能怎麼彌補。”
少年沒好氣道:“怎麼彌補那是我的事。”男子似笑非笑地道:“撒個謊都這麼敷衍,咱倆抱過又親過,你要是不想負責任也就算了,好歹給我解釋解釋,那天誰給你捎了那封信,信裡寫的什麼,讓你一下子連姓白的都不管了,非要瞞著所有人,跑到這山上來蹲著?”
那少年在蓬頭垢面中射出兩道凌厲的目光,雞骨頭也直摔到男子胸口上去,聲音燒得如熊熊烈火:“花蘿蔔你的廢話一籮筐啊!我可沒相信過你是什麼沙漠小郎君,我也不關心你是誰,你自然也不必過問我!趁早撇清關係,你下山去吧!”男子撣撣胸前的衣服,神色中看不出一點兒在意,依然不慌不忙的樣子:“好,不提那個姓白的,一提他你就不高興。不過,那個寺廟燒起來可不光是由於那個小胖和尚打落了油燈,寺廟的後殿早就被人放了一把火,我勸你,還是小心為上。”
眼見那兩個人商量來商量去,沒個結局,了緣站在他們身後,終於清了清嗓子:“阿彌陀佛。”
花半夏回過頭去,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哆嗦在一襲僧衣後頭的胖嘟嘟的和尚,小和尚哆嗦著喊著:“你、你們,是人是鬼啊……”另一個小和尚牽著一角衣角怯生生道:“你、你們,吃了方丈養的雞……”迦南羅將剩下的半隻雞在兩個小和尚跟前晃了晃,引起口水無數:“你說這個,養了幾年?肉太老了。”
這團火,一路燒到天明,黎明時,站在一堆瓦礫面前,了緣雙掌合十,微微地嘆氣。昨日繁華,而此時萬般皆空,也許萬事皆有盡頭,從來無永遠一說。
寺廟毀了,三個小和尚,加上兩個無名客,都暫時窩在寺廟旁臨時搭起來的一座草棚裡。山下的村民一早聽說了火災,都陸陸續續上山來捐獻生活必需品,兩個無名客便自請去摘果子,溜得不見人影。回來時,五個人圍在一起算了算,重建寺廟的費用,在一千兩左右。他們面面相覷,迦南羅指著大音說:“不如先賣了這小胖和尚,五十兩,可有人買?”
了緣將驚恐的大音護在身後道:“阿彌陀佛,重明寺從不做買賣人口之事。”花半夏在一旁嘀咕著:“五十兩,看這小和尚的樣子,買回去豈不是要倒貼。”她的話一字不差地入了迦南羅的耳朵,迦南羅又指著小象:“那個呢?”花半夏搖頭:“太小了,不能幹活的樣子。”迦南羅的手指終於指到了緣臉上,笑眯眯地:“那這個呢?”花半夏脫口而出:“他不行!”
迦南羅兩手一攤:“那賣我咯。”
“依貧僧看,賣誰都不合適,”了緣說著這話的神情,幾乎是在忍辱負重,面上帶著幾分愧對我佛的羞恥:“出家人,應以,化緣為重。”
冬時寒冷,山路上草木萋萋。了緣牽著兩個小師弟下山時,彷彿身上都落滿了霜。花半夏站在山頂望下去時只見滿目山嵐,枯黃的山林樹木都凍結在凝結的霜霧裡,三個身影染著白,與嚴冬化為一體。花半夏的兩頰微紅,吐出一口氣,在山頂上化為嫋嫋的煙。她的小腿冰冷,雙手通紅得彷彿凍蘿蔔,正是思緒萬千,身後突然飛過來一床棉被,天地忽然傾倒,蒼白的天空變成了迦南羅那張唇紅齒白的臉:“天氣冷,再好看的人也不值得你這麼偷看,回去躺著吧,別又病了。”
花半夏在那床棉被中掙扎了一下:“胡說!我只不過是擔心兩個小和尚,誰要偷看,有什麼好偷看的。”
了緣披星戴月地回來,在豆大的燭光中低頭脫下草靴,雪白的一雙腳上磨出了幾個血泡,格外驚心動魄。花半夏裹著被子坐在床上,看得移不開視線。燭光下,了緣將一根針在火上燒過,便專心致志地挑起了水泡,針一紮,便淌出濃稠的血花來,花半夏看得不忍,忍不住問道:“在鎮上化緣,怎會走成這樣?”
大音哧哼哧哼地抱過來一盆子熱水,在了緣跟前蹲下道:“師哥說,鎮上有惡霸,化了緣,只怕也會結一段孽緣,就走到另一個鎮子去了。”花半夏想了想,道:“你跟小象怎麼沒事?”
大音低頭抓著自己的衣角:“小象走不動,一路是師哥揹著,我、我嘛……”他支支吾吾道:“走到那鎮子上的時候就餓了,師哥讓我坐在麵攤子那兒等他,我就等啊等,嘿嘿,就吃了幾碗面和幾個包子,太陽就下山了。”花半夏跟迦南羅對視一眼,不說話。
一直悶不吭聲的小象靜靜地坐在床沿上,忽然抬手指著花半夏道:“被子。”花半夏心裡咯噔一聲,回身看了看床上多出來的一床厚厚的雲錦被,只道:“嗯,我怕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