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你……”門口的施主不答話,徑直走了進來,藉著一盞油燈,那張臉白皙得要反光,大音剛要脫出口的尖叫化為一聲“咦?”
美貌男子瞪著那口棺材,輕蹙劍眉,忽然舉起一掌,往棺材上啪啪兩聲,打了兩掌,那凌厲的掌風,比門外的寒風的勁頭更加猛烈,大音和小象俱覺得懷裡一震,頗有些痛感。隨之,棺材上現了兩個大洞,美男子雙掌一抬,空中的棺材板打了幾個翻轉,砸在角落中,碎得七零八落。
了緣終於按捺不住,走上去擋在棺材前道:“施主怎可如此對待死者?這位死去的小公子出身貧寒,並無殉葬物品,公子還是請回吧。”美貌男子,或又稱迦南羅,施施然道:“什麼殉葬物品,我用不著。”
了緣便正色道:“那麼閣下便是來尋仇,意欲作踐死者?施主,死者為大,世間恩恩怨怨皆是過往雲煙,施主且聽貧僧一言……”了緣站在他面前,滔滔不絕,渾然忘我。身後的兩個小和尚,卻是漸漸臉色鐵青,哆嗦著說不出話來。眼瞧著那棺材的邊緣摸上來一隻手,棺材中窸窸窣窣發出明顯的聲響,大音滿嘴的牙齒亂顫:“師哥、師哥……”
了緣衝身後擺擺手:“師弟不要多嘴,師哥一定要阻止這樣的惡行……”冷不防身後竄起來一身尖叫,幾乎刺破蒼穹,了緣才回身,電光火石之間,棺材裡面坐起來一個瘦弱的身影,蓬頭垢面,看不出具體樣貌,那人摸著頭看著自己,了緣也看著那人,火光映照在彼此之間。
是詐屍了麼,了緣有些茫然:可是,這火光是打哪兒來的?
小象奔過來拉著了緣的袖子,喊道:“師哥,著火了,快跑!”大音滿面淚痕,繞著大殿跑來跑去,口裡亂嚷:“有鬼!救命啊啊啊啊!”倒下的燭臺迅速點燃了柱子,一時之間,濃煙滾滾,迦南羅將棺材裡的人一把拎出來,一陣風似的竄了出去。了緣拉住亂跑的大音,一手牽著一個,趕在火勢蔓延之前跑了出去。
身後是漫天大火,夜空被照得通紅。
沒想到,這簇火苗會燒得如此之旺,燒到明天,這座小小的寺廟只剩下一堆灰燼了。大音哭得直抹眼淚:“都是我不好,是我把蠟燭打翻的,嗚嗚嗚……”了緣默然不語。他默默走到菜園子裡,徒手挖著什麼,過了一會兒,走到兩個小和尚面前,攤開手掌,潔白的手掌沾滿了泥巴,裡面是兩個壯實的紅番薯。
“今晚就吃烤番薯吧。”
☆、一千兩
這是一簇巨大的火苗,火苗下蹲著三個瑟縮的暗影,一個大的,兩個小的,兩個瘦的,一個胖的。
大音的臉被火光映得通紅,嘴邊沾著一點金裡透紅的燙燙的番薯,正埋頭賣力地啃著,啃著啃著卻忽然停了下來,瞪著番薯疑惑地咕噥著:“奇怪奇怪,這番薯……。”猛地紮下去咬了一口,還是覺得不對勁,於是他邊吃邊咕噥個不停,一旁的小象正小口小口地慢慢吃著,被大音的碎碎念攪得吃不下去,皺眉道:“你在唸什麼?”大音撓撓自己的後腦勺,盯著手中那個只剩下一半的番薯道:“我怎麼覺著,這番薯,跑出了雞肉的味道,難道是佛祖可憐弟子們肚子餓……”說著說著,哈喇子不斷地流淌下來,了緣正在剝番薯皮,聞言義正言辭道:“師弟,出家人怎可打誑語?且不說這只是番薯,番薯有番薯的味兒,雞肉有雞肉的味兒,番薯怎可能有雞肉的味兒,正如雞肉怎可能跑出番薯的味兒?你是如何得知雞肉的味兒的?”
大音圓滾滾的眼珠子咕嚕嚕轉個不停,既不能說方丈帶他下山吃過燒雞,又想不出好的託詞,一張圓臉越發漲成鮮紅色,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一旁的小象突然伸手指著不遠處,低聲喊道:“師哥,是他們!”
循著紅彤彤的火光,望過去,眼色都有些發紅。在不遠處,有兩個同樣瑟縮的身影,正蹲在火光下,從土中挖出一團硬邦邦的東西,在用來包著的葉子開啟的瞬間,香氣四溢,大音的眼睛直了,口水落下來,啪嗒的一聲,落到地上化成一縷青煙。
這兩個人影正在那裡你一塊肉我一個雞腿地大快朵頤,似乎對身後慢慢靠近的三個和尚渾然未覺,了緣聽見那個吃著胸脯的高大一些的男子道:“你打算留下來?”
另一個似乎是個少年,瘦弱得不像話,像是許久沒吃飯似的,啃著雞腿的樣子帶著幾分餓鬼似的兇殘,吃得砸吧砸吧響:“我反正沒地方去,要不是因為我,這地方也不會燒起來,我待在這兒彌補一下有什麼不好?花蘿蔔,我也不問你為什麼出現在這兒了,你不要再跟著我,吃完這頓你就走吧。”
那個男子將嘴一抹,俊美的臉上寫著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