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人,裡三層外三層,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頗是熱鬧。個子矮的,都一個勁兒的往前邊擠,擠不到前邊的,只得踮起腳尖伸長脖子來看。似乎誰都想見證這不凡的時刻,想親眼看看毀掉他們家園的江河水將會以如何狼狽慘敗的方式收場。
但更多的人,是想親眼見到將肆虐的江河水制服的左相大人。那些見過左相的人,此刻正侃侃而談著,他是如何英姿偉岸睿智不凡;沒見過左相的,此刻邊聽著他人的描述邊伸長了脖子往四周檢視,都希望能在第一眼便見到那個如神般屹立在紫啟國百姓心中的年輕男子。
終於,河堤一側緩步走來了三名年輕男子。一人著紫衣,俊美尊貴;一人著白衣,飄逸清貴。此二人,並肩而行,並肩而立。
而他們身後一步之距,還跟著一身藏青色長袍的顧尋,口中不知道在嘟囔著什麼。抬起頭,看到前方兩道出眾的身影,心裡止不住嘆息。論姿色,他比不上傾國傾城的慕晚歌;論風度,他也比不上一身男裝瀟灑倜儻的慕晚歌。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能將剛與柔、飄逸與威嚴、高雅與尊貴融合得如此完美?
幸虧,這世上只有一個慕晚歌。否則,還怎麼讓他活啊?
“歌兒,你以後還是不要穿男裝了,否則別人都活不下去了。”聽著身後一長一短的感慨聲,元宇傾頗是好笑道。
慕晚歌淡淡掃了他一眼,搖起手中的扇子,頗是瀟灑不羈道:“你以為我不穿男裝,別人就能活下去?”
這也太小看她了吧!
“額…當我沒說。”元宇傾面色有些訕訕然。
隨著他們幾人的走近,人群裡忽然騷動了起來。每個人臉上都顯現出激動的神色,顯然是對這聞名已久的左相大人很是好奇。
“來了來了,你們說,哪個才是左相大人啊?”
慕晚歌腳步頓了頓,忽然想起了“千呼萬喚始出來”的琵琶女。此情此景,似乎用來元宇傾身上再合適不過…
“不知道啊!會不會是白衣服的那個?錦袍玉帶,青絲如墨,渾身上下散發著尊貴的氣息,就該是他了吧…”
慕晚歌嘴角一勾,這位兄臺,你真是太有眼光了,竟然能看到我渾身上下散發的尊貴氣息。如此美譽,慕某愧不敢當啊…
“不對不對,那白衣服的太瘦了,怎麼看都不像是久經沙場的神將啊!我覺得那個紫衣的男子就是左相大人。你看他步伐有力,腳下生風,明顯就是上過沙場徵過戰的人,怎麼是白衣服的瘦小子所能相比的呢…”
慕晚歌凌厲如劍的目光淡淡掃了過去,掃退了一大批人。她倒是想揪出那眼睛近視的人好好問一問,自己的步伐哪裡沒有力,腳下哪裡不生風了?竟然被人直接否定了…
看著某個神情精彩的人,元宇傾眸光也不由得染上了柔和。
而跟在身側的顧尋忽然咳嗽了幾聲,提醒著眼前這兩個不好伺候的主兒可千萬要注意形象。這可是大庭廣眾之下,彼此都是男子。一個男人溫柔的盯著另一個男人看,這會引起別人的無限遐想的!
元宇傾似乎也覺察了周圍的一絲異樣,這才有些意猶未盡的收回了視線。
辰時一刻,元宇傾衝著跟在身側的寧淵點了點頭,便見寧淵翻身上馬,舉著一面旗往河流高處飛奔而去。
圍在河流兩岸的百姓自動的往後退了一丈的距離。每個人似乎都屏住了呼吸,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河流上游那面迎風飄舞的旗。
待那面旗漸漸消失在眾人眼中,河流兩岸的氣氛忽然變得緊張了起來,似是為即將奔騰而下的江河水感到恐懼,又似是為以後不必再遭受如此災禍而深感欣慰。
終於,“轟”的一聲,從河流上游遠遠傳來,如千軍萬馬奔騰而來地動山搖,又如玉山傾塌萬物璀璨毀天滅地。
只見洶湧澎湃的河水頓如銀龍般順著河道奔騰而下,驚濤駭浪,捲起千堆雪。它就那麼肆無忌憚的向前衝著,來勢兇猛,濺起三尺高的水牆,鋪天蓋地間就要吞噬一切。
許多百姓頓時蒼白了臉色,此情此景,一如當初洪水肆虐著淹沒自家房子的慘烈場面。那瞬間便奪去親人性命、毀掉一生努力的場面,終其一生,他們怕是都無法忘記!
這一刻,有人捂唇哽咽,有人掩面痛哭,為在洪水中被衝開遙遙相望的兩隻大小手,亦為勞碌半生終成過眼雲煙的金銀珠寶,更為此刻得以僥倖逃脫而殘留於世的或鮮活或暗淡的生命!
這一刻,終於相信,比生命更強大的是主宰人類的大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