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澀澀地開口。
“冤,好冤。”她笑,“一樣是女子,卻一世無夫婿疼寵,枉我名為華眉,一生卻無人為我細心畫眉呢,真的好冤……”
我默然,她竟是甘心入罪!勾踐,你究竟施了什麼咒法,竟令得華眉甘心為你赴死?
“該走了!”一旁,有侍衛不耐地催促。
終於有淚盈於眼睫之上,“妹妹好自為之。”她低低說完,便轉身隨那些虎狼一般兇狠的侍衛離開,再也沒有回頭。
夕陽下,她的身影在攬月閣前的空地上留下一片美麗的剪影。
只餘我,站在原地,面向著如血的殘陽,看著她離開。
兔死狐悲
南北路何長,中間萬戈張,不知煙霧裡,幾隻到衡陽?
玲瓏死了,華眉走了,當初由越入吳的女子還剩多少?能夠活著走到最後的又有多少?
看著華眉離開,我轉身,竟然看到了勾踐。
“吳王命我來送華眉最後一程。”見我看他,勾踐道,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起伏。
夫差麼?又是試探?無休止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
“為何?”微微咬牙,我低低地道。
勾踐看著我,沒有開口。
“為何要犧牲華眉!”我咬牙,低吼。
“你希望死的是越女?”看著我,勾踐輕輕地開口。
我咬唇,冷笑,“一將功成萬骨枯的道理西施豈能不懂!”西施兩個字我咬得猶重。
勾踐眼神微微一窒,沒有開口。
“越女的身份,越女的利用價值,都遠遠高於華眉,死的當然不會是她,西施又何需做無謂的擔心?”平復了剛剛憤憤不平的心緒,放緩語調,我看著他,淡淡諷道。
“你知道越女是何人?”勾踐微微有些訝異。
“西施不知,還望君上賜教。”
勾踐沒有回答,只是看了看我日漸圓滑的肚子,眼神複雜難辨。
“孩子,不能生。”輕輕一句話,我卻彷彿被判了死刑一般,身子都禁不住微微搖晃了一下。
他抬了抬手,最終沒有來扶我。
“如果我說,我一定要生呢?”咬牙,我後退一步,道。
“我會盡一切方法阻止。”聲音一貫溫和,但說出的話,卻殘忍。
“包括殺了我?”揚唇,我看著他的眼睛,道。
聞言,勾踐皺了皺眉。
“除非我死,否則你休想動他。”說完,我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攬月閣。
剛過走廊轉角處,迎面差點撞上了一個人,是鄭旦。
她拉我進了拐角處,徹底從勾踐的視線中消失,然後放開手,沒甚表情地看著我。
“你站在這兒多久了?”
“該聽的都聽了。”
我忍不住輕笑起來,“如此甚好。”
“華眉……會死麼?”猶豫了一下,鄭旦開口。
“她,怕是今生是無法遇到甘心為她畫眉之人了。”想起她臨走時所說的話,心裡微微一緊,我淡淡道。
“我真是不明白,華眉為何心甘情願地為越女頂罪!”皺眉,鄭旦有些氣憤地道。
“也許是因為……她希望越國能夠回到以前的模樣,也許是有不得不聽從勾踐的苦衷……”
鄭旦的眉皺得愈發的緊了。
“越國復國又怎樣?”鄭旦頗有些不以為然。
“你入吳是別有目的,我入吳是逼不得已,可是華眉入吳,卻是抱著復國的理想而來的,如今她以身殉之,也非偶然。”我側頭。
鄭旦默然。
“亦或許,她愛上了一個永遠不可能為她一世畫眉的男子。”淡笑,我道。那樣一個根本不知情為何物的男子,“是嗎?那真是悲哀呢。”鄭旦低低地笑了起來,只是笑得有些悽楚,或許她是想到了西施,想到自己吧。
我沒有開口。
華眉為何甘願赴死,只有她自己最清楚,只是她再也不可能親口說出來了。
她,是以身殉國嗎?對於她的愚忠,她的犧牲,我無法認同,因為其中不乏勾踐的私心,她是為越女頂罪而死,以至於連史冊中都沒有華眉這樣一個名字的存在,那樣一個湮沒在歷史塵埃中的女子……卻讓這樣一個異時空的我,穿越了千年的時空,來見證了她的存在,在那歷史的驚濤駭浪之中,曾有那個女子,青絲細挽,蛾眉自描,從容赴死……
飾以羅轂,教以容步,習於土城,臨于都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