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恪一眼,剛打算抬腳離開,想了想又回頭走近他,伸手拉住他的袖口,踮腳在他耳邊嚴肅道:“千萬別讓向照的出關玉牌落到錢斌手中。”說完也顧不得蘇子恪眼中的疑惑,飛身便離開了。
******
柳如言回將軍府後就病了,這次是真病——傷寒。也對,頂著一身溼衣裳吹了大半夜的涼風,能不傷寒麼!不過回想那晚自己竟然對蘇子恪做了那麼丟臉的事情,柳如言心頭還是有些發虛,倒不曉得下次見了他該怎麼辦了。唉!自己當時還是著了他的道,自己現在畢竟是蘇子恪的老婆,要真夜闖皇宮落到錦衣衛手裡,第一個受牽連的就是他蘇子恪,所以他怎麼會那樣做。自己竟然也還被嚇住了。
柳如言的傷寒持續了好一段時間沒見好。這晚,伺候的丫頭一干都睡下了,柳如言抱了個暖爐子窩在床上有一陣沒一陣的咳著,外頭的冰蓮送了些止咳化痰的湯水來,柳如言喝過後還是咳得厲害,卻又不想再麻煩冰蓮和語梅,只得把頭捂在被子裡悶著咳。
咳得稍微緩和些了,柳如言也暈暈乎乎的要睡著了,正閉著眼快要入了夢,只聽得床外頭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柳如言咳了大半響腦袋還有些暈,曉是冰蓮或語梅又來看自己了,便撐起一半的身子掀開床簾探身往外看去。剛探出個頭,便見得一個黑影朝自己傾身撲來,帶著極重的血腥味。
“嘭!”的一聲,那人重重砸在柳如言身上,之後便再沒了動靜。柳如言被砸得骨頭都疼,心中慌了一瞬,吃力的推開身上的黑衣人,藉著月光細細了打量了一番這人的相貌後便慌得更厲害。這受傷的黑衣人,赫然是蘇子恪。
此時蘇子恪清俊的面容蒼白得可怕,血色全無,涼薄的嘴唇泛著青紫,胸前插著三隻黑羽箭,箭頭全數沒入血肉。見蘇子恪傷勢極重,柳如言深吸了一口氣,思索片刻後悄然伸手點燃床頭一盞如豆小燈,將蘇子恪放好,又下床取了些藥膏繃帶。
待她坐回床上剛撕開蘇子恪的外衣,外頭敲門聲便響起了。柳如言心頭一顫,接著便聽得語梅的聲音:“夫人,可是還不舒服。”柳如言鬆了一口氣,揚聲道:“我沒事,不用管我,你回去歇著罷。”
語梅在外頭立了半刻便走了。柳如言咬了咬牙將蘇子恪胸前的三隻黑羽箭盡數拔出,然後毫無壓力的撕開蘇子恪的外衣、中衣、裡衣,開始對傷口進行基本的消毒。
在她拔劍的時候,蘇子恪的眉頭皺了皺,吐出一大口黑血。柳如言看了看箭頭,確信無毒,方才安心的給蘇子恪上藥膏。
柳如言一邊給蘇子恪上著藥膏一邊飛速的思索著,看蘇子恪這身裝扮,必是去行了些不能外道的非常之事,只是蘇子恪叱吒沙場所向無敵,武藝堪稱絕世高強,誰能傷他至此?
正想著,手下的身軀好似動了動,柳如言垂眸見得蘇子恪先前一直緊閉的雙眼已然睜開,此刻正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見他一動不動的把自己看著,柳如言也沉默的望著蘇子恪不做聲,二人就這麼相互盯著對方的眼睛,氣氛委實有些怪異。
最終柳如言打破了沉默,她開口低聲道:“左臂抬一下。”然後便移開眼光安心用繃帶繞過蘇子恪肩後,繼續默然的替他包紮。蘇子恪安靜的看了她半響,道:“把我的睡袍拿來。”
柳如言怔了怔,隨即便悟了他的意思,熟練的為那繃帶打了個結,點頭丟下一句:“我去去就回。”便悄聲出門——蘇子恪平日裡都睡在書房,日常的衣物也都早早的便搬到了書房的臥室去。
柳如言去拿睡袍的空擋,蘇子恪忍著劇痛撐起身子,單手開始解血跡凝結的衣服,腦子裡卻是疑團重重。那日柳如言留下的話讓他頗為疑惑,卻還是在放過柳如言後去了向照的住處。可到了玉帶宮他方才曉得向照已被召進了陛下書房,當時他就發覺事情不對——陛下已是病重如膏肓,怎會獨獨於當晚召見一個邊關都尉?果然,第二日陛下剛駕崩,言官胡旋寧竟帶頭彈劾向照通敵叛國,接著整個御史司仿若是有備而來的全數支援胡旋寧。太子一時氣憤,當場便命人杖斃了向照。
此案一出,朝野震驚。向照鎮守邊關多年,是威震一方的邊關將領,又是阿爹的門生,如今在這個關頭出了這樣的事,讓整個朝廷都開始暗流洶湧,一些曾經隱藏的各方勢力也開始蠢蠢欲動。
胡旋寧是衛詰貞的人,蘇子恪知道對方定是有備而來。然而衛詰貞此番作為的目的是什麼他卻並不能肯定,只曉得多半和錢斌脫不了關係。他也派人多方探查,卻並未得出一個清晰的結果,但向照的出關玉牌現下確實已經不知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