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什麼?”林飛卿奇道。
明夏便將前幾天盧思寧想要帶小郎走,盧氏捨不得的話說了一遍,林飛卿聽完笑道:“你這個舅舅,果然是個有心的。只是,太急了些……眼下小郎還小,三舅身體又不好……”
“是啊,小郎現在,連穿衣都穿不整齊呢,雖說去了必有丫環服侍,但畢竟是……唉,我和孃親都不放心呢,所以想等到小郎能自理的時候再去,也不麻煩舅舅他們。”
林飛卿點點頭,又道:“小郎小,你可不小呢,難道你就不想去看看長安?長安百業興旺,人口眾多,那裡胡人雲集,有胡姬舞蹈的胡人酒店,有來我朝求學的波斯僧侶,還有新羅百濟前來做生意的商人。東西兩市繁華,有北方各族的奇珍異獸,也有嶺南運來的土特產品,還有阿曼的珠寶,波斯的玩器,品種各異,滿目琳琅。長安又是京城,自有一種富庶,是信都比不了的,城內還有不少的佛寺道觀,名勝古蹟,二孃,你真的不感興趣麼?”
明夏笑笑,收回神往的目光,一時間竟是百感交集。
怎麼會不感興趣呢?
她從來都喜歡海闊天空,四海遨遊,那是她的理想。大唐的都城長安,這個見證了封建鼎盛王朝之興衰的城市,一直是明夏心裡的夢,她又怎麼會,不感興趣呢?
“自然是感興趣的……但是,表哥,眼下……卻不行。”明夏嘆了一口氣,看著一旁專心練字的小郎和三娘,有些無奈地笑道:“表哥,我走不開呢……爹爹病著,孃親又理不得作坊和小雅居的事,三娘和小郎還小……我不能走。”她現在是家裡的支柱,又怎能輕易離開?
林飛卿細細檢視明夏的神色,覺出她並沒有敷衍的意思,便不以為然道:“那又何妨?二孃,你若真的想去,小雅居和你那個作坊,我都可以派人打理,三舅舅母,也自有人照應……”這些都是小事情,對他來說,安排妥當只是易如反掌,可表妹,為何這般為難呢?
林飛卿不明白。
但明夏卻明白,自己在做什麼,她一清二楚。
就好像剛穿越來那會兒,她初來乍到,心灰意懶,也不想融入這個怪異至極的社會,便冷眼旁觀著杜禮為了家庭付出的一切一切,無動於衷著盧氏那一直蘊含著擔憂與傷痛的眼神……直到杜禮病重,家中幾欲崩潰,做為長女的她,再也不能袖手看風雲,她只有打起精神,作為對杜家這兩年無私關懷的回報,也要好好經營酒館,努力賺錢養家。漸漸地,這個迫不得已加諸與她身上的家庭,竟成了她心中最重,此時的她,又怎能拋下病重的父親,孱弱的母親,以及幼小的弟妹,而去追求那般瀟灑自在的生活?
一家人,就要有福同享,有難……她來當。
“多謝表哥,表哥的心意我領了,只是,太麻煩表哥了,我現在也拋不下爹爹和孃親,所以,只能待日後有機會了。”明夏望著林飛卿,真摯地道著歉意。
“如此,就待以後吧……反正長安城就在那裡,一時間也跑不去,表妹日後得了機會,再去看也是一樣的。”林飛卿笑笑地說。
又說了一會兒,便到了例行哭喪的時間,明夏告辭了林飛卿,回到自己院裡穿戴整齊了,帶著小郎和三娘進了靈堂,便見堂中白花花跪著的人群中,多了兩個陌生的身影。
心知這就是自己那兩位聲名遠播的才子表哥了,明夏便多看了兩眼,只是盧荃和盧茗俱都背對著她,又身著那種不修邊幅的麻布孝服,以至於連背影都不夠明顯,明夏便嘆了一口氣,乖乖地跪在一邊。
偷眼看了看盧氏的位置,見她精神尚好,明夏便放了心,只是低著頭,默默地等著這儀式的結束。
然而,這回的時間卻極長,長的不同凡響,前面上香的一個接著一個,哭喪的一聲高過一聲,竟好似沒完了似的,明夏知道這是下葬前的最後一次,便耐著性子等著,只是三娘卻不耐了,跪在明夏的身邊,身子扭來扭去的,只是亂動。
三娘都堅持不下去了,只怕小郎也是一樣……
小郎是個男孩子,自然不與明夏三娘在一列,明夏看向小郎所在的位置,果見他的小身影軟趴趴地跪著,全沒一點男子漢的硬氣,跟旁邊俱都是直著腰低著頭的身影一比,便分外顯眼。
正當明夏擔心小郎要撐不住的時候,儀式結束了,明夏鬆了一口氣,裝模作樣地拿手絹抹了抹眼睛,便跟著身旁一眾盧家外孫女兒站了起來。
這一晚本不是盧氏值班,但她顧念這是最後一日,便執意要去守靈,明夏無法,交代了落雪多加留意,便陪著三娘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