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舒旖旎忽然的強大。江微闌告訴我,她開始對付段乘風。開始我以為她查到了段乘風插手爆炸事件,後來我才意識到她的流產和段乘風有關,我心底生出悲涼,我早該想到卻沒能保護好她。我的恨意隨著時間磨滅,只剩下無盡的悔意。我該早一點知道她懷孕,我該早一點保護好她和盛該的孩子。
我不敢對盛該說舒旖旎流產的事,盛該似乎也對國內的事沒有絲毫興趣。他更不愛說話了,整日整日的沉默,不關心自己,也不關心這個世界。不過他唯一的興趣就是一個人坐著輪椅去香榭麗舍大道,他在那裡呆很久,有時候從清晨到傍晚,他默默看著人流和街道,像是被定格在了那裡。好像那個街道,是他活著最後的理由。
我不知道那裡有什麼意義,但我知道,盛該找回舒旖旎的地方,就在巴黎。
我如約和蘇凱結了婚,婚禮那天的親吻,他依然紅了耳根。我忽然覺得感恩。其實上帝也對我很好,不是嗎?
來參加我婚禮的小白依然溫柔,卻像是帶著刺。她剪了短髮,渾然有一股人不敢欺的氣場。我對這樣的她很感興趣,像是看到了幾年前復仇的我的模樣。我湊近她,說:“替我弄死成雨豪。”
這不過是一個藉口。一個讓她理所當然撕碎段乘風的藉口。倘若她真的愛過盛該,就應該置他於死地,我是這樣想的。我看著這樣的她,以為她能遇佛殺佛遇魔殺魔,可她竟然敗下陣來。
蘇媚來了,她說:“舒旖旎她……她來我家鬧得不可開交,硬說盛該還活著……”
一旁的盛該抱著慕境沒有任何反應,小慕境朝他甜甜地笑著,她天生就和盛該親近,也不知是什麼原因。
我笑笑,說:“沒事,你先在法國住一段時間,我幫你在國內新安排一個住處你再回去。小慕境也該上學了,我們好好選個學校。”
後來私下只有我和蘇媚的時候,我才問她:“舒旖旎的事你沒說完,她怎麼了?”
蘇媚輕輕嘆了口氣:“她可能真的瘋了。不吃不喝,產生幻覺,身子瘦得只剩骨頭,精神也不太正常,盛辭已經在帶她去看精神科的醫生了,但似乎並沒有什麼好轉。”
我不知如何接話。
蘇媚繼續說:“瀕,舒旖旎對盛該,除了遲到幾年,她沒做錯過什麼。”
我真正和盛該離別的時候,天氣晴朗,他撐著柺棍,同蘇媚一起站在私人飛機前,看著我。
是的,我決定放他回去了。我幫他找好住處,就在蘇媚家對面,好互相有個照應,還幫他用慕封的身份,找了個小小的工作,在福利院教孩子們一些縫紉剪裁類的手工課。
那天我拿著他的新身份,在華麗得耀眼的香榭麗舍大道上找到他,我說:“回去吧,她在等你。”
坐在輪椅上的他終於抬起頭看著我,連那隻黯淡的左眼,都好像顫了顫。
若非心裡有人,怎會暗裡有光?
他該回去了,而我,該好好留在這裡。我們從一開始,就不在一條軌道上。可我無比感激我們的相遇,哪怕他終將離我而去。
而我最感謝的是舒旖旎的不顧一切。後來的她有了撼動所有的能力,倘若她強大又冰冷地站在食物鏈最頂端,盛該就真的不會再回去了,因為我知道他的生命裡除了愛情,還有尊嚴。但她忽然退到最卑微的處境裡,她對這個世界妥協,卻拼死不對盛該妥協,她純粹又徹底,不管他是生是死,是人是鬼,她似乎都要讓他知道,他們是彼此的尊嚴,是彼此的生命。
他只為她重獲新生,也只為她堅不可摧。
現在他站在風裡,依然是我的天神。
我過去,擁抱了他。這是我們唯一一次擁抱,就帶著苦澀的味道。我悄聲對他說了一句話,用天地間只有我們倆才聽得見的耳語。
最後我放開他,流著眼淚揚起一枚我此生最燦爛的微笑:“再見。”
我知道從此以後他終將幸福,因為不管早晚,他都會再次遇到她。是的,他用生命愛著的女子,願他長駐你身邊。我用生命愛著的女子,願我的天神,從此以後能與你長相廝守,歲歲年年。
而我身旁,最終只剩下我的牧羊少年,他看著我,把自己的圍巾圍在我脖子上,說:“回家吧。”
我笑了,回頭看了一眼天空中小小的一粒飛機的輪廓,說:“好,我們回家。”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到這就完結了。簡瀕這條線主要是涉及到一些大劇情的走向所以就填了,如果之後有人還想看別的線我再寫吧。感謝看到這裡的每一位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