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少年更為高深的驚世手法奪下了小劍,而少年的身軀在男人劇烈的內力衝撞間又一次摔落在地。
這一次,江陵再也無力起身。他大口嘔著鮮紅的血水,素雅的衣衫已被染成了令人觸目驚心的血色。
可男人垂目望著已被擒於掌中的小劍,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竟發出了輕微的悸顫:“你的劍,從何而來?”
江陵已沐身血泊之中,他唯有以手背捂著唇角努力抑制著淌出唇外的鮮血,血流卻仍然順著他的指縫恣意漫延向腕間與臂彎。他根本沒有氣力回答玄衣的問題,可他卻也對玄衣倉惶變換的聲音感到莫名驚奇。
“你的劍,從何而來?”玄衣又問了一遍,上揚的語調充滿了威脅。他發動內力向江陵拂袖,江陵的身軀便在他這猛然發作的內力之下毫無反抗之力的飛起又跌落。
“這是……是我父親的劍……我的父親……江巒……”少年的口中似有呻/吟,可他以驚人的毅力昂起了頭,似是想要揚起嘴角譏笑。
他勇敢地面對著即將到來的死亡,他亦不怕告訴玄衣真相。
“江——巒——”玄衣在歇斯底里地重複了這二字之後,驟然仰天長嘯。
無邊的落木在玄衣亙久的嘯聲中蕭蕭而下,而江陵苦苦掙扎的身軀則在玄衣這震撼天地的呼嘯中變得分外靜默。
“董大哥,你果然是有一套,竟讓我的兒子與我走了同一條路。”玄衣放縱地失笑,上前一步將自己的手抵上了江陵的手。
作者有話要說: 最終階段了……
☆、65 承嬗離合
落葉在寒風中簌動,寂然的天地於頃刻間風雲突變。
樹下的少年本已無聲的身軀有了微微地起伏,曾幾何時,他感到了滾滾的熱流轉承著強大的真氣自掌端進入體內,在徐徐遊走間終於遍及全身。
在得知了那足以驚天動地的秘聞的同時,他又一次有機會享受到了生命的氣息。
漸漸的,他甚至開始有力氣揚動手臂。
此時此刻,一個人的生命正在以一種特殊的方式於另一個人的身上延續。
半晌過後,少年拭去了唇邊的血汙,又從身旁摸索拾起了那瑩耀著奪目光華的玲瓏小劍,指尖在小劍之上輕和地婆娑了一陣,他最終將小劍送回了竹杖之內。
然後少年背倚巨木開始顧自地哂笑自嘲。
沒有有人清楚他譏諷自己的原因,也不會再有人知道在這寒冷的黑夜中他知曉了怎樣的秘密,只有碧宇蒼穹間久久不散地迴盪著少年悲涼的笑意。
噬骨腐肌的毒藥已銷燬了玄衣那副喪失了精元的枯軀,而溢釋著幽光的青銅鬼面就躺在少年的面前。冷風穿透了面具的空襲,面具所在的那一方土地上便發出了空明的震響。
也不知究竟過去了多久,少年自我嘲弄的笑聲漸漸隱去,他方才從樹下起身緩緩直立了軀體。向前稍行幾步,足尖便觸碰到了那具兀自顫鳴的鬼面。他彎腰拾起了這副詭異的面具,而後循著北風吹來的方向返身而行。
黎明的微光正無所畏懼地到來,少年的旅途竟也不再孤獨,他的身後已在不知何時幽幽轉出了一道奇詭的暗影。
雅烏就是這道暗影的主人,他似是得到了少年的默許,就這樣緘口不語地跟隨少年又前行了一段還算平緩的路。
當晨光悄無聲息地映在了二人的臉上時,他們與停靠在幽僻小徑上的馬車距離也不再遙遠。雅烏的雙目於倏然間出現出了一抹隱含釋懷之意的淡淡漣漪,可這微不足道的漣漪對一個素來面無表情的人來說已是十分之誇張,誇張到江陵似乎都能“看到”他帶著眼尾的波瀾離去。
……
雅烏離去之後,江陵又變作了獨身一人。他用手中的竹杖輕輕敲了敲馬車的車轅,少女隱帶清香的臂彎便已於瞬間將他環繞。
靳清冽的眼眶中又一次噙滿了欣喜若狂的熱淚,她微跛著足引著江陵上了車,自己則靠在了江陵的肩頭。他們坐在車前相互依偎,靜靜感受著彼此的呼吸與心跳。她為他描繪著朝霞初升的壯闊,斜陽向晚的悽美,亦為他講述著霜楓漫山的豔麗,璀璨星夜的斑斕。
“清清,這世間有太多的景物我無緣欣賞,可它們都不如你美好。為了你的美好,我想我大概還能再多撐些時日。”江陵的指端輕輕撫摸著靳清冽的臉頰,他仍然有使命未完成,短暫的濃情過後他依舊要離她而去。
“小陵,我會盡我所能做我該做的事。我也會一直等著你,等到你回來為止。”風露中宵,靳清冽強忍住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