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了銀碳再去取了火盆過來。
見個婆子一面張羅著事,一面又拿了厚褥子給儀華蓋在身上,取了皮毛長料子給儀華的額頭圍了一圈。
儀華自然不管這些忌諱,而是著重的下了命令:“先看孩子,我要先看孩子!”
陳媽媽知儀華對這孩子的看重,怕是不先抱一抱看一看是不會罷休,這連忙止了穩婆還欲勸的話,哄著孩子將他遞到了儀華的懷裡,笑道:“王妃您看,真是個活潑的小傢伙,這般鬧騰。”
靠在墊高的被褥上,儀華雙手顫巍巍的接過一團猩紅,雙眼眨也不眨的盯著已止了哭聲的嬰孩,望著他皺巴巴,紅彤彤的小臉蛋,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指輕碰了一碰他柔嫩的小臉蛋,瞬間,一種很奇妙,形容不出的感覺湧遍全身,幾乎同一刻,整顆心漲的滿滿當當。
“王妃,您看呀,您們快看呀!小王子嘟嘴巴了!”立在床沿旁,目不轉睛的盯著儀華母子的阿秋,突然驚喜的大叫了一聲,等引得眾人紛紛看去,又沒頭沒腦的冒出一句,“對了!小王子,小王子叫著,還沒起名呢!王妃您快取個乳名。”
陳媽媽橫了阿秋一眼,笑道:“瞎說,這乳名是洗三的時候讓王爺取,還要一直叫到小王子五歲,可不能亂起。”
一經提醒,阿秋立馬意識到這是皇家,凡為皇家子嗣,都是五歲由禮部按輩分選字賜名,這樣乳名就不能由生母起,而交由其父藩王取之。
念及此,阿秋羞赧一笑,道:“一時忘了,讓你們見笑了。”
一屋子伺候的小婢女見素來不苟言笑的秋姑姑這番模樣,不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抿嘴輕笑。
正熱鬧間,一嬤嬤端了一碗紅糖雞蛋過來,陳媽媽忙端了過去,看著儀華白無血色的面旁勸道:“王妃,小王子也見了,您也安了心,還是先用些吃食歇息下,養好身子,才能照顧小王子啊。”
自己的孩子自然要自己照顧!
陳媽媽的話直說到了儀華的心坎上去,她依話暫時將孩子交給了陳媽媽,由阿秋餵了一整婉的紅糖雞蛋用下後,已是精疲力竭,意識模糊了起來,但儀華卻硬撐著一絲神志不睡,直瞅著陳媽媽懷中的孩子不闔眼,陳媽媽眼厲哪看不出來,等哄著小傢伙睡著了,輕手輕腳的放到儀華的枕邊,輕笑道:“王妃,由老奴和阿秋守著,您安睡就好!”阿秋一旁堅定的點頭附和。
看著守在床旁的二人,又看了看眼跟前頷首的小傢伙,儀華臉上綻放出了欣慰的笑容,輕聲吐出一字:“好”便再無一絲兒力氣,虛弱的垂下雙眼,而一直飄忽的心,卻在這最後一瞥眼之下,第一次有了歸屬,於這個六百年前的王朝的歸屬……
這一夜,儀華睡得極其安穩。
洪武十八年十月初二丑時,朱棣第二子誕於北平燕王府,其母嫡妃徐氏,因此子時隔多年所獲,又為嫡子出生,燕王大喜之下,在其子洗衣三時,為之大辦賜鋪三日,擇乳名為“曦”,取意為東昇之日,第一縷晨光。
第八十九章 父子
曦,光之意,朱棣為第二子取下此字,其重視之意自言而語。又在鋪滿三日的洗三禮後,從衣食住行等各應物什源源不斷的送進後寢殿,整個燕王府上下意識到了這一點,他們這位出身豪門卻失寵了近十年的王妃,東山再起了。
雖有一話“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但身為當事者且身居產房的儀華,仍能感受到有些東西已悄然改變。她知道在她的身份被預設,又誕下一個健康的小王子後,她再也不是漂泊無根的浮萍,亦不論朱棣心裡願意與否,也不得不承認她妻子的身份。而這三年來汲汲以求的一切,與她懷胎十月,痛了整整一日生下的孩子相比,似乎一要都微不足道了。
想到這裡,儀華心中溢滿柔情,不覺又轉頭看向屋中的搖車,卻忘記她正在對鏡梳妝,這一轉頭扯得頭皮發痛,“唔”地一聲痛吟宣出口內。
盼夏正用篦子細細篦著手裡的髮絲,一聽儀華吃痛的叫聲,趕緊鬆了手驚嚇道:“王妃,奴婢姟死,您可……”
儀華轉身攔住就要下跪的盼夏,打斷她的話道:“與你無關,是我一時忘了正在梳妝。”說著眉頭一蹙,視線繞過盼夏,看向守在搖車邊的陳媽媽,問:“你可曾聽說婦人生了孩子後,記性就不好了?”
陳媽媽坐在一旁的錦杌上,把手輕晃了一晃搖車,抬頭笑道:“老奴這一點倒沒聽人說過。”想了一想,微斂笑意,問:“王妃是覺有哪不舒服?要不請個平安脈看看?”
也沒哪不舒服,只是這一月的月子坐下來,也不知是人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