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梳洗著裝。
盥洗畢,眼瞅著時辰快到了,儀華又去了東廂房叫了朱高熾起床,待給他穿衣收拾妥當,這剛一出房門,便聽一陣震耳欲聾的鞭炮聲驟響。她捂著耳朵抬眼看去,著一身朝服的朱棣也正隔著炮竹燃起的滾滾白煙,朝他們這邊看來。
又一連串“啪啪”作響的爆竹聲後,積雪覆蓋的石青地面上已是滿地碎紅,燦若雲錦。見狀,魏公公忙笑眯眯的作揖道“開門炮仗”、“滿堂紅”等吉利話,接連一院子的侍人也紛紛附和道吉祥。朱棣想是也被這喜氣洋洋地氣氛所感染,英挺的面容上一直掛著淡淡的笑容。
隨著開門大吉一套年俗做完,又將正殿的門閂交給朱高熾摔了三下,全了“跌金跤”以祈祝吉利的禮,才叫人擺了早飯在內堂子。這早飯也是扁食之類的餃子,儀華兩世都是南方人,早飯吃不慣麵食,就只隨意夾了個小點的餃子往嘴裡咬了一口,不料竟吃到一根頭髮絲一樣的東西在口裡,她唬得小臉煞白,怔怔地捂嘴挑出一看——原來是一個銀絲線。
“看來王妃今年運勢好,正旦初一第一口食就吃出預示大吉大利的銀線。”見一根絲線就嚇得儀華臉上青一道白一道的變著顏色,朱棣忍俊不禁道。
從第一次見面,朱棣對她的態度一直都淡淡地,稱不上好,甚至可謂是冷酷無情。這會兒見他竟也出口調笑,她不由愣了一愣,心裡只道是她一力主張保住王蓉兒腹內胎兒果真是對了,又想起了曾耳聞朱棣一貫是待人謙和、禮賢下士的傳言。如此,這便明白了些。
遂,儀華又重新展了笑顏,挑了一個餃子遞到朱棣前面的食碟中,笑道:“願王爺也吃中福餃,只有王爺福運雙至,才是臣妾和熾兒的福祉。”聞言,朱棣沒有說話,只看了眼嫣然巧笑的儀華,低頭吃下那個水餃,倒也吃出一根銀線,不禁挑了挑眉,朝著儀華意味不明地笑了:“承王妃吉言!”
隨後吃完早飯,朱棣帶著朱高熾去遵義門,率領府內署官、地方官員嚮應天京師的方位跪行“望闕遙賀”之禮。儀華也端坐正殿等著朱棣的眾妃妾、命婦貴女前來拜謁。
是女人無不喜歡聽些後宅內事,這人一來就有膽大些的問道:“聽說蓉夫人有滑胎之危,今日可是安然?”這話問出,原本三三兩兩談笑的眾人不約而同慢了說笑聲,皆狀似不在意的豎起耳朵探聽。
儀華輕啜了一口香茶,目光掃過濟濟滿座的一殿人,微微一笑道:“蓉妹妹只是昨兒受了些風寒,稍服幾劑安胎藥就是,自是安然。”眾人見儀華說得一派不甚在意,也就信了她這話,只有昨日親眼見王蓉兒下身出血的王雅茹她們不信,卻聽儀華這樣一說,也知王蓉兒是平安無恙,只心下暗道了一句“命大”的話,便也不再多說自岔開了話什。
到了初二,就是回孃家、祭財神的日子,但這些對於儀華而言無意義;她一來孃家遠在京師,二來祭財神與王府無關,這一日反成了她來北平最閒的一日。接下來又一直到初五,後再到初十,因婦女們忌出門,又忌國喪期間,便多留在自己家中並無出門拜訪,儀華也就無需應酬,除了一些府中雜事,倒也樂得輕鬆。
十一的時候,北平城裡開始了賞花燈,街市上的商家、小販們拿著形形色色、各式各樣的花燈售賣,男女老少紛紛出門賞燈、買燈,街道上人群摩肩接踵,熱鬧非凡。朱高熾聽著李進忠繪聲繪色的講著元宵賞燈的事,畢竟也就四歲大的孩子,心裡嚮往的緊,便一個勁的拉著儀華央求要出府看燈。
儀華在魏國公宅最遠就是到了二門,來到燕王府去得最遠的地方不過承運殿,其實心裡也向往的緊,可無奈身份所壓,只得板了臉道:“十五,府裡也會放燈,到時也是看得見,用不著去府外!”朱高熾雖年小,可總覺得她和以前的母妃不一樣,這月也是受了儀華的千般疼愛,卻生怕再一胡鬧,母妃又變回了以前冷冰冰的樣子,忙重重地點頭說好。
瞧著朱高熾小心謹慎的樣子,儀華心中一嘆,不由緩了臉色,摸著他的頭誆哄道:“這樣吧,我讓小進子去給你買幾盞花燈。可等過了十五,你就得收了心安生進學。”朱高熾一聽,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條縫,奶聲奶氣的道:“謝謝母妃!”
母子、主僕幾人又說了一陣子話,看見午時過了,儀華就讓了薛媽媽帶朱高熾下去午睡,她就在內堂和馮媽媽、阿秋兩人閒聊著。一時,說到魏國宅派人送來的年禮,馮媽媽想起來人的口吻,突然冷冷一笑道:“小主子是王妃的兒子,王妃待小主子自是好。倒是夫人以前對小主子大關心,現在反來囑咐王妃好生待小主子,豈不是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