碳。此時爐子上,正放了一口大鋁鍋,鍋裡咕嚕嚕煮著羊肉,有白霧含著一股兒騷味不大的肉香飄來,引人食慾。
“昭兒小姐可來了,王妃唸了您好一陣子。”陳媽媽忙放了繡簍,笑迎了上去,見張昭兒身後的小丫頭,手捧了著小盥盆、綿巾,不由好奇道:“這是準備了什麼?”一邊問,一邊為張昭兒撣了撣肩上的雪花。
“昨兒見王妃眼紅澀痛,便問了道衍大師,他說用桑葉前湯洗眼,可以治眼疾。”張昭兒仰頭,燦爛一笑道:“正好院子裡有桑葉,就煎了湯,給王妃洗眼睛。”
陳媽媽“唉喲”一聲,一把摟住了張昭兒,轉頭對儀華笑道:“王妃您可真真沒白疼昭兒小姐,想著她小時住在漠北,冬日慣吃羊肉湯,就說了好幾次煮要肉,這可不是將心比心嗎!”
儀華笑而不語,拉起行禮的張昭兒坐上炕,塞了手爐過去,又捂著張昭兒的手背,眼裡載滿寵溺的笑意。
也難怪儀華喜歡張昭兒。這張昭兒自七月中旬過來,至今整三個月裡,行事不僅落落大方,又不失女孩的天真活潑,自討人喜歡。不過最讓儀華喜歡的一點,卻是她不拘小節的性子,以及對地域周至等雜書感興趣的喜好,每每引得儀華與她聊上許久。而正是有張昭兒的相陪解悶,儀華時常開懷歡笑,心情這一好,身子也跟著一日好過一日。
一時以桑湯水清洗過眼睛,儀華闔目躺著,不一時竟睡著了。
陳媽媽拉起狼皮褥子,輕手輕腳地給儀華蓋嚴實,又取下髻上髮簪撥了下燈芯,屋子裡霎時暗了,她方罩了米白色的羊皮罩著。轉眼之間,半邊臺上的宮好,已不見適才燈火耀耀,只有柔和的光,淡淡的籠著屋子。
見這一切妥當。陳媽媽才帶著張昭兒退下,自去廚房準備晚飯。
儀華自一日只喝一碗藥後,身子好轉的極快,人卻也越發慵懶了,每日都像睡不醒一樣,彷彿是要將懷胎前幾月的覺,全都給補回來。如是,這一覺她一睡,就是昏昏沉沉的大半個時辰,聽到院子裡一陣嘈雜,心裡念著是熙兒回來了,才硬讓自己從酣睡中醒來。
她壓了壓鬢角的碎髮,再側身撥亮一旁的宮燈,好整以暇的等著熙兒進屋。
然而等來的不是熙兒,卻是隻在每日平晨喝藥時出現的朱棣。
儀華心裡“咯噔”了一下,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臉上的笑容不覺斂下。
朱棣卻微勾了勾嘴角,有一絲笑意從他臉上晃過,又似沒有。只聽他道:“府裡有信來。”
第216章 來信(下)
接過已拆閱的信函,遲疑了一下,方凝目看去,字字驚心的一行字赫然映入眼裡——十月二十一日丑時一刻,侍妾吳氏誕下一子,越半刻,母子二人中毒生死不明。是日,燕山護衛副千戶朱能查出,次妃張氏、李氏謀害皇孫,軟禁於……
不再閱看下去,儀華目光只久久的凝視在“母子二人中毒生死不明”這一句上。
她太意外了,沒想到她們竟如此按耐不住,下手的這樣快!
那日無意窺探到張、李二人的談話,使她對早年馮媽媽的死起了疑惑,於是她便有了一個計謀,先向陳德海保下吳氏腹中胎兒,用以誘引出李婉兒,而後再逼李婉兒說出當年的真相。當然,若李婉兒無心謀害吳氏,那麼監視李婉兒動向的朱能,一旦不能掌握任何罪責,這件事也將就此結束。
只是她卻算錯了一步,原本以為張、李二人,會在吳氏生子以後,殺母留子,而此之前,朱能也當收集了一切證據。可她全然料錯,她們非但沒等吳氏生子後下手,還提前欲置吳氏母子於死地,並且下手之快,令朱能根本無法施以援手!
猶想當日,她之所以會保下吳氏,雖是為了引出李婉兒,更多的卻是為她肢中胎兒積德。然時到今日,吳氏母子雙雙被害,追根溯源,又何嘗沒有她的罪孽在?
一想到一個襁褓中的男嬰因她中毒而生死不明, 儀華心下滋味莫名,漸有澀澀的苦味染開,她仰頭望向立在炕邊的朱棣,苦笑道: “王爺打算如何處置?”
朱棣冷酷道:“她們三人有損王府顏面,自當一併處死。” 聽著這不帶一絲感情的話語,儀華微怔了怔,不禁低聲辯駁道: “可吳氏她……”猶言未了,卻被朱棣笑聲打斷,她詫異的望著他,他斂笑道:“既然與本王的決議相左,不如交由你定奪。”
聞言,儀華恍然大悟,篤定道:“臣妾插手此事,您其實早已知 “從你救下吳氏起,本王便知道了。”朱棣淡淡回了一句。
儀華心下滋味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