棣沙啞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清了下嗓子,他又說,“你睡得有些久了。”
她在他的臂彎中,四周全是他的氣息,儀華皺了皺眉,推開朱棣的懷抱,坐起身,問道:“熙兒和嬤嬤呢?怎麼只有臣妾和王爺?”
朱棣臂膀讓枕的微微發麻,他動了動手臂,道,“已經回來了,本王就先讓人抱了熙兒去睡了。”說時,從衣襟內取出一個白綢包裹之物,將它緩緩開啟,慢慢的露出一隻鳳簪,簪質為白玉,玉色通體晶瑩透亮,無一絲雜質,只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鳳首笄與笄身間有指環一截的銀圈。
儀華呼吸一窒,怔怔地望著玉簪。
儀華的神色一絲不落的入了眼底,朱棣目中笑意一閃,薄唇輕勾,正要說話,卻讓儀華搶先道:“王爺,臣妾乏了,請容先行離開。”
說罷,不等朱棣回應,已推開車門,揚聲喚人。
第215章 來信
七夕夜晚,本該相守,卻終究讓那如千絲萬線織成的水簾相阻。
水簾的一端,是她漸行漸遠的身影,直至在這夜雨裡消失;另一端,是久久不曾離開的他,攥著手中簪只是默默。
那天夜裡,雨下了一宿,四更天快亮時,方霽。
是夜,儀華輾轉難眠,天泛白才闔眼,醒來是讓人喚醒。她睜開眼,朱棣正立在床頭,見她醒了,就道:“掐著你喝藥的時辰,從那邊過來,哪知你還在睡。先用了早飯,再把藥喝了。”
她目光淡淡的從朱棣身上劃過,依舊是昨日那身袍子,有些皺,還有很輕淺的潮溼氣兒。但她什麼也沒說,就安靜的用了飯,喝了藥,只是在朱棣臨走前,讓陳媽媽將白麵蒸的荷葉餅,回了熱,又放了醬菜肉在餅裡,一共做了五個,全給馬三寶當早飯,由他在回營的路上吃。
自這天后,朱棣再也沒有拿出過那隻白玉簪,也沒提過隻言片語,好似七夕之夜的事從沒有發生過一樣,往後每一天一如既往的來。
朱棣不提,儀華自然也不會提。
如此,在二人心照不宣下,日子轉眼到了農曆十月,初冬。
民諺雲“十月應小春,棉衣夏布裙”。天時尚且和暖如春,然,繁華大氣的北平城雖是應了這話,山勢陡峭的燕山卻早早下了雪,彷彿是一夜之間四下便是一片山舞銀蛇原馳蠟象的景象了。
下了雪,天也就冷了,儀華幾次要回府去,都給朱棣留住了。
尤其是在這前二月,儀華就說了要走,讓朱棣回絕的沒法,還搬出了熙兒來,說他來這裡久了,落下太多的課,不好。這話是句句在理,以為朱棣再無話說,卻冷不丁第二天,他就把熙兒接到了營中,交給徐增壽和馬三寶,只在晚上放熙兒回來,還一副有理有據的說:“駐守邊防的皇子皇孫,只要不做睜眼瞎就是,最要緊的還是習武練兵,若是你仍不放心,本王再請了道衍大師給他授課,不比府裡差。”
被這話一堵,儀華也知朱棣打定了主意,是不會讓她回去。於是無奈之下,只好暫且留下了,卻不知這一留,就留到了冬天。
這天下午又飄起了雪,灰濛濛的鉛雲壓在上空,不到未時天都黑了。
儀華畏冷,饒是知道下雪不冷化雪冷,看著這陰寒的天色,也覺冷得瑟瑟發抖。時月,她身子已有八月餘了,肚子像漲了氣一般,高高的鼓了起來,使她後腰一個勁的痠痛,甚至連坐一會都不行,只能倚著靠著躺著。
彼時,她就半倚半臥在暖炕上,腰間搭了個狼皮褥子,懷裡抱著一隻手爐,正用手揉著眼睛。
“王妃,別揉了,瞅著都紅了!”陳媽媽坐在一旁的繡墩上,前面放了一個大火盆取暖,她腿上隔著一個漆紅繡簍,手裡拿著針線做小衣;看見儀華揉著眼睛,忙停了針線,擔憂道,“不行,奴婢瞧著不踏實,等明兒道衍大師來了,還是等請他看——”
正說著腳步聲響起,厚布門簾一掀,有人走了進來。
是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女孩,三尺高的身形,穿一件大紅撒金襖兒,烏黑的髮梳了雙平髻,左右髻上皆綁了一條紅頭繩,垂在兩隻白皙小巧的耳朵上,襯得一張眉清目秀的小臉兒,多了幾分少女的可愛。
女孩兒一進屋,未語已是先笑道:“好香!嬤嬤這是燉了羊肉吧,一會兒可有口福了。”說時,笑嘻嘻的瞟了好幾眼屋中間的火爐。
原來屋子正中間,架了一個薄鐵做的火爐,這爐子不同王府大戶人家貫用的,是鄉間農家冬日取暖的爐子。它一邊造有煙囪豎起,又橫截了一個煙囪,一直升向屋子外面,裡面燒大塊的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