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丟開素箋,吩咐小樓:“幫我把它收起來罷,還有墨跡得擦了。”
寶琢寫劇本前有個習慣,但凡來了靈感就要先記到小紙條上,待用過了再折一個角,依舊留存著。來大玄以後就做的更精細了,用的是宮制的素箋,折角可惜了,就只拿紅筆畫一個圈兒。又專門從首飾匣子裡挑出一個,三層屜子,按時間、地點、人物來歸類,屬於哪塊的就把那紙條放到哪一格。
才剛她就是養傷期間百無聊賴,又忍不住動了筆。
“對了,小鹿的傷都好了嗎?”抻抻筋骨,想起來便隨口一問。
“原是快好了,前幾日聽說您受傷急的不得了,也要來看,一下地就出了些問題。他傷在五臟六腑,情緒過激最不好,丁胖子就摁著不讓他來了,只跟他說娘子不宣,他不能進內室的。”小樓邊收拾邊回話,想到什麼似的,突然笑起來,“您還擔心他?那小子長了張好臉,阿薇不知道是不是看中他了,時不時就要去一趟,給他送吃送穿,沒有更體貼的了!”
寶琢聽了果然很驚訝,“阿薇常去看他?”
小樓深深地點了下頭。
她琢磨了下,把山薇叫過來當面問。她倒不瞞著,垂著眸道:“奴婢家中有一幼弟,長大後不省事,被人勾著賭鬥,卻死在那腌臢場所裡。初見陸離時,倒像是看見了奴婢那夭折的弟弟……”
挑起了人家傷心事,寶琢有些許不好意思,安慰了她一番便放人走了。
心裡倒在想,山薇家裡似乎並不富貴,她弟弟怎麼有閒錢賭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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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琢養傷的時候,皇帝時而會來找她。送的禮物不少,她說想聽音樂,他還饒有興致的淘了許多樂器來。心情一般時讓樂工來奏,心情好時自己也能上手來一兩段,寶琢欽佩得五體投地。這可比她那位只學了吉他,就會在女生宿舍樓下耍帥的前男友酷炫多了。
只是次數多了,她發現自己總能在不經意間,捕捉到他探究般的眼神,有幾分琢磨,幾分有趣,在她回望時微微一笑。
原主和對方認識的時候不過八歲,只是烏戎人早熟,十二歲就能嫁人生子,八歲也已經頗具少女韻味了。所以她不由得猜測,皇帝會不會看出了她與原主的區別?
想到這,言語行動中不免帶出幾分小心翼翼,又想挑個合適的時機以作試探。
這日接了旨意說皇帝宣她去長安殿,她覺得奇怪就去問山薇:“陛下近幾日皆是親自到梔蘭閣看我,怎麼今天例外?”
畢竟她還有傷,現在養好到能行走不錯,挪動起來總不如他方便。
“許是犯了懶?”山薇猜測,隨即一笑,“娘子不也常常犯懶不肯動。”
寶琢紅著臉瞪她,“我是受傷!病了!你對病人不能溫柔一點嗎?”
山薇忙不迭笑著安撫她。才說了沒多久,門外竟是高唱:“陛下駕到——“
寶琢在心裡打了個問號,要去外面迎,走到內室門口就撞上了人。來人順勢扶住她的腰,免得她被撞得後仰。
“怎麼走這麼急?”他問。
她為了平衡搭在他手臂上,仰臉看他:“陛下?剛剛低著頭沒看清,您才是呢,剛剛叫人宣我過去,怎麼又急著自己來了?”
宗策聞言給身後的賢庸遞去一個眼神,賢庸幅度輕微的搖了搖頭,以示自己不知二殿下竟然傳了人。
宗策微微皺眉。
今日確實是阿政的日子,但自己出來前他尚在批閱奏章,按照阿政的習慣,不到太陽下山必不會離開位置,所以他穿著常服私下尋來了。誰知他後腳跟就傳了寶兒去。
宗策神色猶疑,看來阿政對她,還是有幾分上心的。
賢庸接了示意,匆匆步出去處理這種情況下的後續工作。自孿生子出世的那一天起,因性子不同,總會鬧幾次類似的烏龍,底下人倒都處理習慣了。
寶琢追著賢庸的背影看了須臾,忽而笑說:“賢公公與德公公的性子真是不一樣,賢公公不苟言笑,德公公活似笑面佛,陛下身邊有這兩人想是熱鬧極了。”
宗策壓住笑,這副老氣橫秋的樣子,她扮起來倒真是可愛。
他佯作贊同的點點頭:“烏美人說得是。”
寶琢:“……”
奇怪了,被他這一接,對話怎麼這麼像她寫得後宮劇。妃嬪阿諛奉承,帝王巋然不動。兩人一番你來我往八卦太極,然後帝王一句“不早了,安置罷”,妃嬪就嫵媚嬌羞被抱上了床。
她在心裡猛烈搖頭,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