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反將一軍
“像是兩個人”這話一出,陡然就沉寂下來,呼吸可聞。
寶琢在心裡琢磨。依照馬球賽時崔皎所說,自己第一次侍寢失敗是她暗中搞鬼。事件發生在皇帝的寢殿,如果沒有皇帝的庇護,崔皎怎麼可能全身而退?可這份盛寵,也不過是換來了他“手段下作”的評價。
真的有人這麼反覆無常?還是後宮就是如此,君心莫測,心情變化不過彈指一揮間。
背上抹藥的手一重,她“嘶”了聲,清醒了兩分。
她不由嗔怪:“輕點……你被嚇著了?傻,誇張手法懂不懂,我說像兩個人,意思是前後相差很大呀。一國之君,江山之主,怎麼可能有兩個?”
宗策聽到解釋,那一道凌厲的光芒才從眼神裡消失。
她嘆了口氣,“我也不是非得要探究這些,不是都說後宮裡知道越多秘密的人死得越快麼。可是我總覺得,他反覆的關鍵,可能就是他為什麼不記得我的原因。比如他和我一樣,得了失憶症呢。”
越想越想不通,不經回憶起兩人第一次初遇的過往:“你說他是不是真的忘了那段過往?不應該啊,扯住陌生女人的裙子不放,這麼荒誕的事他的經歷裡應該不會有第二次吧。”她嘟噥,言語間透出幾分黯然,“他如果真的忘了,那我怎麼辦。”
原主一個不痛快,會不會讓她心悸至死?!
他聽著她抱怨阿政,有些好笑,又有些發酸。誰知最後一句話,竟是引得他臉色微微一變。
扯著過路的陌生女人裙子不放?這個場景聽起來確實很熟悉!
——“阿策,你去過草原?”
——“去過。你忘了?那次在噶倫出巡,我嫌那裡地方小不痛快,就跑到旁邊的達木魯去了,風吹草低見牛羊,風景不錯,美人也不少。”
“達木魯!”宗策不自禁地出聲詢問,“是不是達木魯?”
男人低啞的嗓音自背後而來,真如驚雷炸在寶琢耳邊,她嚇得僵直了一秒。她勉強支著身體爬起來,不忘把枕頭橫在胸前,待看清男人的臉是皇帝時,吃驚地睜大了眼睛,鬆口氣的同時有些惱火道:“陛下您怎麼在這兒!”
這是有偷窺癖麼!
糟了糟了,剛剛她沒說什麼不該說的話吧。
男人暫時沒有功夫安撫她,而是再次詢問:“你是在達木魯草原救了我,是不是?”
“是,您忘了?那是我的家鄉。”寶琢懵懂地點頭。
誰知得到答案,男人竟然露出一個似喜非喜的表情來,就這樣怔在那裡。
他從來沒有忘記那段記憶,當時他的坐騎還不是阿紫,馬兒蹄子裡釘了個刺,先時不覺,跑到疼痛劇烈時終於發狂把他摔下了馬背。廣袤無垠的草原,他摔得重,躺在那裡一動也不敢動,只能看頭頂的藍天白雲,過了一會兒雲聚成雨,噼裡啪啦打下來,他還是隻能苦笑仰著頭繼續看。
等了不知多久,侍衛沒有尋到他,卻等來了一個姑娘。
異族的服飾發出叮鈴鈴的脆響,從草原與天空相鄰的天際響起,像一首歡快悠揚的歌。她跳下馬來看他時,他發了高燒,有些糊塗,只知道終於有人經過了,要抓住她。醒來後才知道,他就一直扯著她裙子沒放,像個牡丹花下死的風流鬼……
為了感謝她的救命之恩,他確實著人送了很多珍貴的物品給她,但隨後御駕回宮,便將這一段記憶拋到了腦後。
原來是他認識她在前……
“陛下?”寶琢五指在他跟前晃了晃。
他捉住了那隻手,目光灼灼地望著她。
“你……是為了我入宮?”
*
“娘子,娘子?”
小樓推了推發呆的寶琢,“娘子可是困了,醫佐說今日起便能躺正睡了,背傷無礙的。”
寶琢亂沒形象的趴在竹蓆上,支著腦袋的胳膊一晃,點了下頭,忽而醒過神來聽明白對方在講什麼,又搖了搖頭。她低頭一看,原寫著小箋的筆已經骨碌碌滾到了一邊,墨汁在書案上滴落像畫了一副墨梅圖,她反手敲在額頭上。
啊呀,剛剛發呆了。
從皇帝來探傷的那一夜起,她就有些魂不守舍。
——你是為了我入宮?
什麼意思,難道她原先做了那麼多都是白瞎了嗎,他到今時今日才知道?可他明明為此發過火,動過怒,且還否認了她記憶裡的人是自己。可那夜他眼睛亮得嚇人,好像第一次聽說似的,又為此歡喜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