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她傳染給他的方式,不禁又覺心旌神搖。
帶著從頭到腳的想入非非,一刻鐘後年羹堯的雙腳已經踩在了通往書房的花園小路上。踮腳尖踩住那些小碎石的愉快令他整個人覺得飄飄然。沒什麼比得到朝思暮想的東西更令人狂喜的了吧。路邊矮小整齊的灌木叢裡一兩條幹枯的樹枝橫著阻擋在他腳下,男人不屑地踩碎了它們的脊樑,笑了。真是奇妙的一天!如果不是在這個死氣沉沉的地方,他早已振臂大叫了。如果他的小蝶恰好在身邊就更好了,他會把輕盈的她拋上天空,穩穩的接住,摟住,吻住……感受到身體的異樣,年羹堯低咒自己一句,腳步更快地朝書房移動。
晴朗的藍天上,漂浮著幾朵柔軟的白雲。幾隻歡喜的鳥雀躲藏在附近的樹幹上,婉轉而歌;入目的花草樹木雖不如春天般燦爛奪目,但畢竟也都是有生氣的了。擁擠在草堆樹木間的一叢迎春花已經吐出了嫩黃色的珍珠,風吹顫動,年羹堯幾乎聞見那弱弱的香氣了。
正準備敲門的手卻在聽到書房內異常的低吼聲後停了下來。一股和眼前所見之景完全不相融的氣息散播。一種低沉、憤怒、痛楚的氣息。吼叫的發出方則是這雍親王府的主人,四阿哥胤禛。
嘿,誰又觸了大老闆的黴頭了?學時下很多官員把各自小集團的主人叫做老闆。年羹堯眨眼皺眉。心情仍好。
正想推門,卻聽見四福晉陰沉的說話。“爺,這事可由不得你。”古怪又稍顯不夠尊敬的說話方式讓年羹堯更覺好奇。一向熟讀《女誡》嚴格遵守三從四德的那拉氏怎會以這種大膽的方式和四爺說話?
屋內男人果然惱了。但不是為了女人的不恭,而是手裡那道該死的密令。
胤禛的臉幾乎黑了。兩道目光像是要殺人。手捏一塊錦帛不停顫抖。呆立片刻,雙手揹負身後,攥緊那寫著殺人命令的布塊,在房間裡踱步逡巡。來回走動的同時,臉上的表情是奇特變幻的。時而悲哀,時而憂愁,時而傷心,時而猶豫。
稍稍掀開門縫兒一角的年羹堯從沒見過他老闆這樣的表情。
“你難道還捨不得嗎?”那拉氏嫉妒得雙眼發紅,同時,極端的興奮悄悄洩露。她最大的情敵就要死了,以一種近乎遵從大清律例般合法的途徑化為塵土,就此長眠了,這種極大的快樂怎能叫她不期待,不激動呢?忘乎所以的慾望沖垮了她的假面具,撕碎了。露出虛偽又道貌岸然的一張臉。
“別忘了,這可是你皇額孃親自下的指令?難道你還想違背嗎?”
德妃娘娘?只是在每年冬至除夕的宮中祭祀大典上老遠見過的一個婦人的影子浮現在年亮工眼前。前朝有訓:後宮不得干政。烏雅氏向來深居簡出,這回發下的密令又會寫的什麼呢?搖搖頭,已把那塊錦帛作為宮帷秘事的男人正準備避開不該聽的秘密,突然被屋內傳出的一個名字震撼住全身!他已經不能動彈了!血液凝結在這個瞬間,頭腦一片空白。
雖然很想告訴自己剛剛只是個錯覺,是個可怕的夢魘,但是,當這個名字再度被屋裡的男女提起的時候,烏雅氏要殺年小蝶的事實立即被他接收到了。好比接收一則訊息,他完全是被動的!而他主觀的意志則是根本的無法接受與面對!
剛剛歡愛無限的枕邊人就要被剝奪去生命,這個鮮活又令他產生多少幻想多少牽掛的影子就要在他眼前消失了?捂著嘴巴,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恐懼。莫不是我頭腦發昏了?德妃娘娘為什麼和小蝶過不去?心裡這個念頭才升起,忽然想到十四,就什麼都曉得了。
屋內男人和女人的爭吵聲繼續,但是年羹堯已經什麼都聽不下去了。踉蹌著退後兩步,扶著一棵枯樹幹,他才站穩了身體。忽然一陣狂風撲過,叫他迷了眼睛。風停下,揉著眼,赫然發現方才迎春花的花蕾都落在了地上,包裹在枯葉雜草間,沾滿塵土,灰濛濛的了。有些發顫的手腕走到花前,撫摸著空蕩蕩的枝條,合上眼皮,才發覺眼中有什麼東西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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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晚,敏貞躺在她獨眼相公的懷中幸福地睡著了。讓她感到幸福的不是嶽暮秋被提升為爵爺的榮耀,更不是奢華的婚禮排場,而是從閨蜜四福晉處得知原本比她更幸福的準十四福晉將在當晚被秘密處死的訊息。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痛楚之上的性格向來都是這些大清貴族們才有的特質,並不能苛責敏貞的殘忍,而只能說,這種特質在她身上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