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偏院管事,這次是帶三個鄉民來改戶籍的,他們已經賣身進了咱們馬家……”
“哦?”陳縣令一聽這話,頓時心中瞭然,“詭寄”了之後來改戶籍,這也算是個傳統節目,每年春賦、秋賦,都有百姓交不上稅,“詭寄”到馬家、張家、李家,或者別的什麼土紳之家。對於這種事,陳縣令大抵上是睜之眼閉之眼的,因為各個士紳家族都經常給他孝敬銀子,關係搞得不錯,他這個當縣令的當然不會阻擋別人發財,反正“詭寄”損失的是朝廷的稅賦,不是他這個縣令的稅賦。
不過這次,事情卻有了點變化。前幾天,他的同僚,也就是西邊澄城縣的縣令張鬥耀派人送了封信過來,說是白水馬氏掃了他的面子,要動手收拾馬家,希望他能幫上一把。
這官場上的事兒,大抵上要講究一個互相幫助,或者稱為官官相護,今天你有事我幫襯,明天我有事你才會幫襯我。陳縣令當然是想幫張縣令的,奈何一時半會沒找到理由對付馬家。正在這風口浪尖,突然馬家就自己把機會送上門了。
陳縣令輕咳了一聲,在案桌後面坐直了身子,冷哼一聲道:“姓齊的,你說這三個人投入了馬家?”
齊管事低聲道:“是!”
“你要幫他們改戶籍?”陳縣令開始冷笑。
齊管事還不知道出了問題,仍然恭敬地道:“是!”
“大膽!”陳縣令將手中的驚堂木往桌子上一拍,“啪”地一聲巨響,還真是驚堂木啊,好大的聲音,嚇得齊管事全身一顫。
“此時正在春賦時節,你帶三個人來改戶籍,哼!如此作派,分明就是想要‘詭寄’。”陳縣令大聲道:“你簡直是罔顧國法,豈有此理!”
“咦?”陳縣令這一番話說得齊管事全身一抖,滿臉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這陳縣令沒有少收馬家的孝敬銀子,怎麼“詭寄”這麼點小事也計較起來了?
劉管事雖然對著家裡那些長工短工呼來喝去,一幅了不起的樣子,面對著一個朝廷七品大官,卻全身抖得像篩糠,顫聲道:“縣尊大人……這事兒……咱去年、前年……不是都辦得好好的嗎?怎麼今年……”
“哼!”陳縣令冷哼了一聲道:“今年有個同僚送給我一本書,書的名字叫《興革條例工屬》,這本書裡記了海瑞大人的訓示:本縣詭寄女戶奩田等項,悉行禁革,俱不準冒免。”
朱元璋聽到“有個同僚”四個字,心中閃電般一亮,心中暗暗好笑:齊管事,這下你要糟,如果我所料不差,肯定是澄城縣的縣令張鬥耀出手了。誰叫你們不動腦子亂打架,連鄰縣知縣的面子也敢掃,這下子看你怎麼收場。如果你夠聰明,現在就什麼也別說了,趕緊告罪閃人,帶著三個鄉農撤退。要是你夠傻,就再爭取一下!
齊管事心裡咯噔一聲響,暗叫古怪,可惜以他的智商,實在想不通縣尊大人這是在唱哪一齣戲。如果是有大智慧的人,搞不懂想不通的事,就不能急著去做,應該趕緊回家想清楚。但齊管事的聰明只是小聰明,實際屬於夠傻的一類,他決定再爭取一下:“縣令大人,您和咱家大少爺的交情不是挺好的嗎?何苦在這事兒上為難咱們馬家?”
陳縣令心中冷笑:你家大少爺再怎麼和我交情好,也只是個普通士紳,張縣令和我,那是同朝為官啊,我不幫他難道幫你們?再想深一層,得罪張縣令的事也不會是馬家大少指使的,因為馬大少這人做事沉穩老辣,怎麼可能去得罪鄰縣的縣令,肯定是馬二少在胡鬧,我怎麼可能賣馬家二少那個紈絝廢物面子。
他再次將驚堂木一拍,喝道:“來人啊,把姓齊的後面那三個刁民拖出來,他們妄圖以‘詭異’逃脫稅賦,給我重打三十大板。”
“是!”幾個如狼似虎的衙役跳了出來,將那三個老實巴交的村民按倒在地,木板子落下,打得屁股噼啪作響。
齊管事腦門堵塞,還沒明白髮生了什麼,陳縣令的手又一揮,下令道:“這姓齊的當堂明言想要詭寄,簡直口無遮攔,給我掌嘴十下,叉出衙去!”
兩個衙役衝了上來,一把提起齊管事,左右開弓,噼啪噼啪就是十個大嘴巴,抽得齊管事暈頭轉向,搞不清楚東南西北,直到被人拿棍子叉出大堂時,他還茫然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朱元璋和楊超兩人跪在旁邊,倒是沒有被人對付,因為這事兒和他們兩人不是直接相關,所以也沒人理他們。楊超嚇得尿都差點流了出來,打了幾個滾,扶著齊管事就要退走。
朱元璋則悄悄地移動到了大堂的門口,看著齊管事滿臉茫然之色,決定點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