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迎接他的是眾人無盡的沉默。
自卯時早朝開始,到現在,整個朝議殿陷入前所未有的壓抑中。
前日太后震怒,懲治季巧巧之事他們都未忘記,甚至他們的夫人或者子女都曾親自前往刑場觀看,雖然他們礙著身份和公事並未觀看現場直播,但聽家人說起卻都知曉那慘狀。如今輪到了江嘉鼎……
季巧巧所受刑罰,雖說有她不守婦道、新婚之日公然爬牆之故,但其中也並非沒有內情。縱然礙著太后和上頭那位無人多做追究,但人人心中都有桿秤。她責難如此,江嘉鼎必定也討不了好去。
罪犯欺君啊……
一頂欺君的帽子扣上來,別說活命,只要能保住不備誅九族就已經是萬幸了。
“哼!朕倒是不知你們竟然對那罪臣這般維護,怎麼都認為朕昏聵無道,好欺瞞是不是?”楚擎天大手高揮,一巴掌拍在椅子扶手的龍頭上,手心被震得生疼也渾不在意。
“臣不敢!”眾人齊齊跪了下去。
“不敢?你們還有什麼不敢的,一個個欺上瞞下,連先帝賜婚之事都能如此兒戲,還有什麼不敢的。”楚擎天氣得面色通紅,嗓音近乎嘶吼著,“是不是看朕平日裡待你們太過溫厚了?”
文武百官跪在地上,身子顫顫悠悠著不敢抬頭,任是誰,此刻都不敢往槍口上撞;當然事情也總有例外,而御史監總是在這個例外之中。
鄭光和躬身俯首,“陛下,臣有話要說。”
“嗯哼!”楚擎天從鼻子裡發出一聲輕哼。
“微臣曾數次彈劾江丞相,但最後總無疾而終,如今既證實微臣所言非虛,臣以為,以江嘉鼎之為人、脾性,實難擔當我晁鳳丞相重擔,請陛下慎重斟酌。”鄭光和抿了抿唇,雖然知曉這朝中文武百官,江相一派的人著實不少,但他身為御史監諫臣,本就從不拉幫結派,這都不說更是各派憎恨卻又不得不搞好關係的物件。
楚擎天微微頷首,“眾位愛卿還有何看法?”
“陛下,微臣以為,江相此次雖罪犯欺君,但此時畢竟不是什麼光彩之事,江相會作如此處理也是人之常情。”鄭廣和話音剛落,在他斜後方不遠處的一名身著青金石頂繡雲雁朝服的男子聲音陡然響起,“俗語云,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不能因為江相一次犯罪就將人徹底打死,望陛下念在江相為晁鳳鞠躬盡瘁數十載的份兒上,從輕發落!”
不用說,這人定是江相一派。
鄭廣和嘴角微微揚起,想要保江嘉鼎的丞相之位?那就看看他們還有什麼本事!
“陛下請三思!”那男子話音尚未落地,就聽見堂下跪倒的文武百官中數十名都齊齊地叩首在地。
楚擎天此刻心中百味雜陳,真不知該如何形容。這些人,這些就是他選出來的父母官,都到了這份兒上竟然還敢幫著江嘉鼎說話,就算那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也並不代表他能容忍他的欺騙。
沒有一個皇帝能忍受臣子這般對待,他,自然也不能。
鄭廣和剛想說話,可一道渾厚的男中音卻比他更快,“陛下!”
“越愛卿。”楚擎天看著他,身子不自覺地微微前傾。
越易之,御史監監正,他可是兩朝老臣了,自己的父皇也就是先帝在時,便對他格外器重。後來他登基時,也沒有撤掉他的監正之位,反而讓他繼續掌管御史監。事實證明,他這樣的做法是對了,明智的。
這人當真如父皇臨終前所言般,一身傲骨,百折不屈。
“這俗話說得好,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更遑論江嘉鼎他身為一國相丞,更應該以身作則。”越易之到底上了年紀,說兩句就有些氣喘吁吁,他稍微頓了下,“可他不僅未做好榜樣,更以身犯法;法不容情,這可是祖訓!”
楚擎天微微頷首,面色這才稍微好看了些,“嗯,越愛卿所言甚是。”
“陛下,請三思啊!”立刻有人出聲。
“嗯?”楚擎天面色陡然一變,那狠戾冷絕的眸光縱觀全場,原本有些騷動的人群霎時變得沉默起來。
大難臨頭各自飛的可不僅僅是同林鳥,還有這些平日裡溜鬚拍馬,拉幫結派的所謂盟友。
“趙尚書想說什麼?”楚擎天卻不打算就此放過。
“沒,沒!”戶部尚書趙博文低下頭,身子微微縮著,努力地模糊自己的存在。
“哼!”楚擎天冷冷地輕哼一聲,此刻就算眾人再愚笨也猜到了他心中的想法。
江嘉鼎,此次定不能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