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保身,她比誰都懂;多事之人,命不長久。
“嗯”,季巧巧輕輕應了聲,只是很明顯她的心不在此處。
翠文輕手輕腳地放下床帳,闔上房門。站在門外,看著不遠處星星點點,一陣陰風吹來,她狠狠地打了個寒顫;而後快步朝著旁邊的房間走去。
“巧巧,別再與淺淺為敵,你……鬥不過她!”
季巧巧半躺在硬硬的木板床上,腦中不斷的迴響著江文武離開前說的那句話,當時他看著自己,那欲言又止的神情;那明明帶著疼惜,卻又掙扎的矛盾;她咬著牙,被子下的雙手緊緊地抓著床單,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難道他知道了?知道自己這些年來所做的事?
不……不可能的。
如果他當真知道了,定然不會對自己說出那樣的話來。
這麼多年,江文武的個性和心思她都摸得很透。對他來說,她不過是他對江兮淺失望之後的替代品,他對自己所有的疼愛和寵溺,其實都是欲對江兮淺而不能的移情罷了;所以這些年她把握得很好,在他面前永遠都是那個乖巧聽話的小妹妹,不逾距卻偶爾撒嬌;知道什麼時候該說什麼,做什麼;從來不讓她為難……
他以為這便是一個好妹妹了。
其實他很可悲。
季巧巧嘴角微微勾起,一個人若是再另一個人面前連真正的性格和脾氣都沒表現出來,那代表著什麼?那江文武沒去深想是他傻,江兮淺當初對他那般的依戀和敬仰;唯有真的把那人當做至親之人時,才會全然不顧,毫無影藏地表現出自己。
江文武不知,所以江兮淺疏遠了他,也剛好她白白撿了這個便宜。
所以,她敢篤定,就算江文武知道什麼,都不多;而且也不確定。
尤其是他在臨走前的那一眼,那濃濃的愧疚,若是他知曉又怎麼會露出那樣的神情。
只是。
不要再與江兮淺為敵麼?
她抬起手輕輕撫上自己的側臉,那凹凹凸凸,甚至連自己都能感受到的傷痕,毀容之仇不共戴天,更何況她已經讓自己聲譽盡毀,成為整個鳳都的笑話,這個仇,如何能不報!
鬥不過?
哼,只是那江兮淺恰巧命好的有貴人相助;若非那三皇子一而再再而三的相助,此時這般痛苦孤寂的該是她江兮淺;她當年既然自己選擇了離開,又為何要回來?
相府大小姐是她,威遠侯世子夫人也只能是她,所以江兮淺,原本她不想的,真的她不想的;可現在……她要她死!
雙手死死地抓著床單,也不知是被子太過單薄,透了涼風;還是因為今日一路顛簸太過勞累,斷腿傷口處,傳來鑽心的疼痛,好似有那力大無窮之人,抓著自己的腿筋不斷的朝相反兩個方向絞擰著。
“唔——嗯——”
季巧巧咬著牙,強忍著斷腿處傳來的疼痛,雙手死死地抓著被子,整個人瞬間坐起,咬著牙,強忍著不伸手去撓;她時刻沒有忘記林太醫說過,這斷腿不能動,若是骨節錯位,到時候落下病根不說,以後說不定真的就毀了,她不能賭,也賭不起。
“啊!”
只聽見一聲鬼哭狼嚎,約莫半個時辰之後,終於好過了些;她這才長長地舒了口氣,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早已經匯成小流,沿著臉頰的傷口,流入脖頸,渾身都溼透了。
溼發貼著臉頰,中衣褻褲都貼在身上,很不舒服。
“叮鈴鈴——叮鈴鈴——”
她伸出手,微風吹來,本就溼透的衣衫,更顯得涼了;她狠狠地打了個寒顫,拉動床頭的鈴鐺。
“嗚——嗚嗚——嗚——”
不知何時狂風瑟瑟,吹起鬆動的門框窗欞,發出咚咚的悶響聲;門框哐當哐當的讓她不由得心裡發寒。
“翠文,翠蕪;翠文,翠蕪……”
季巧巧眉頭微微蹙起,若非側臉上那幾道猙獰的疤痕,倒是個十成十的美人,只可惜了,她咬著牙,渾身溼透的衣衫黏黏的,很不舒服,嬌生慣養多年,她怎能忍受得住,偏生那兩個丫頭都沒有動靜。
當真是平日裡太慣著她們了,那翠文不是說會隨時注意著她的動靜嗎?哼,都是說得好聽。
“哐當,咚——哐哐——”
“嗚——嗚嗚——嗚——”
寒風的呼嘯聲,門框窗欞的悶響聲;也不知是房屋年久失修,還是風的力道太大,無孔不入;屋內的簾子被風掀起,透過明明滅滅的燭火,牆壁上的影子斑斑駁駁,顯得有些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