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要來提醒他麼?
“父皇下旨,將羅氏女賜我為妃,明年完婚。”太子緩緩道,取下他手中酒杯,喂他解酒水。
江夜忽而耳明,適才情景皆從腦海中走過,心頭大怖,似怨似恨,一時竟不知如何反應,愣愣笑言:“江夜恭賀太子……抱得美人歸。”眼角有淚,不自覺滑落,他猶自不知。
太子抬手拭了淚,炯炯目光直視他雙眼,口中沉沉道:“江夜,你當真為孤……歡喜麼?”
江夜抬手抹了一把面上無端流露之苦水,仰頭道:“江夜……賀太子與太子妃,親密無間,不離不棄,心有靈犀,百年好合……”
有客不自覺笑道:“江公子是惱怒太子訂婚麼?卻不防事,也可隨意挑一漂亮胡女——”
“江夜有些不勝酒力,頭昏眼花,還望太子準江夜先行告退,休養則個。”江夜只垂頭拱手,作揖敬辭。未與那瞎客說話。
也是這般時候,他才倏然發覺,他竟從不曾這般禮數週全,進退有度。這些話語、動作,皆陌生疏隔,不知如何開口。
“去罷。”太子微微沉吟。
目視江夜拒了侍女,踉蹌離去,太子目光復雜隱忍。雖不忍如此傷害於他,可時光無情,婚嫁之事奈乃人之必然,父皇賜婚以固勢力,如此拳拳相護之心,他如何能拒?
他若敢拒,誰堪予他承諾與誓言?只有一人,只要他不許,便是無論如何亦不應這婚事。
可那人,賀他與新婦白頭偕老。他雖心傷離去,其緣故是因失了他這可依怙之玩伴,或是嫉妒憤恨自己背叛於他?
太子不知,他能猜測一二,這次卻賭氣,非要他真實表露不可。
江夜頂著朔風,踉蹌奔向宮門,夜深人靜,離了那熱鬧繁華地。他亦是第一次發覺,這皇宮其實靜若墳墓,這宮道竟是如此陰暗漫長,這眼淚兒竟能無聲無息流一個不住。
往後日子裡,江夜甚少入宮。太子早已不進學堂,他一伴讀也何必生事,好容易入宮,便是向太子奏請允他回族學復課一事。
太子卻也未曾挽留,微微沉吟便允了。又似從前一般溫煦笑問,“這般久來可有挨罰?”
“……不曾。”何需挨罰,他似遊魂一般,食不言,寢不語,一話不說,獨座亭中,思想往昔,前塵往事,音容笑貌,皆如夢境一般。爹孃疼他愛他不及,如何肯罰他。
“呵,江夜不來,孤少了文書謄抄,多了御膳房糕點,時有言語溝通無人可尋,卻是不甚習慣也。”太子忽而笑道,聲氣爽朗,與目光中沉痛迥異。
江夜卻忽的迸出淚水,隱忍回道:“往後,太子可盡數說與太子妃聽——”
“呵,卻當如此……”
“啟稟太子,皇上請太子前去乾坤殿,言婚期有變,請速去商榷。”忽有一小公公垂目敬道。
江夜倏然渾身僵硬,心頭泣血,一句也不成言。
便這般快麼?
無人能答。
他先行請辭,“太子婚事為重……江夜先行告退。”
“去罷。”太子淡淡道。
江夜心中不禁更添涼意,從前他們從不似這般分別,如今……全然變了。果然呵,故人心易變,王孫不可信。古人誠不欺我。
江夜黯然告退,轉身離去那一刻,他決意今生再不會踏進這宮殿,哪怕只一刻。便讓荏苒十年光陰之歲月,隨著這婚事一同斃了罷。
不多時,有人來報:“啟稟太子,江公子未曾流淚,然奴才觀其面目,卻似悲痛欲絕,心如刀絞一般疼痛難忍……”
“夠了!”太子揮手止住,閉目嘆息:“下去領賞罷。”不堪去想象他那般疼愛的人兒,竟會露出那般痛色,僅是這般思量揣測,心就比他痛上十分。
他決意再試上一回,不成功便成仁。
旦公公隨太子一同返回書房,心中鬱嘆:哪裡有什皇帝召見,不過是太子奸計罷了。
十二月,國泰民安,京郊溫泉宮已修葺完畢。為慶太子訂婚事宜,皇帝攜諸皇子皇女,王孫貴族,朝中重臣及其子女,赴行宮禦寒。
於時,江夜獨自於泉中鳧水遊樂,思想昔年與太子游,想來此數月心中痛楚,亦是不堪回首。自水中鳧出,忽見太子正灼然視他,大驚道:“太子,緣何至此——?”
已有數月未曾相見,那人似比從前形容更甚,氣色活然,似從無傷情。江夜不禁又嘆。
太子悠然道:“四處尋你不見,料想你應是貪玩兒,便尋到了此處幽靜泉眼,果然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