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與他們並肩而立,似又回當年軍營之時,同歡共飲。
席間,宇文皓與成帝寒暄片刻,道:“妹有一事求姐夫。”
成帝停了箸,笑答:“陛下何必見外,但講無妨。”
宇文皓含頜思量,悲感言道:“陛下可知妹……立有皇后。”
成帝點頭,“聽聞過。朕雖也覺得奇,然也感嘆陛下痴情痴意,天下罕有,由不得敬佩。”
宇文皓謝過成帝體諒,求道:“朕之皇后葉氏,那年被朕牽累,遇刺客截殺,自斷崖山頂墜入絕情湖中。兩年多來,朕不輟尋找,音信毫無,只得聽了勸,認了命,信她死了。朕意下,在斷崖上與皇后修個墓冢,以寄託懷念之情。不知陛下可否……”
成帝惱她客氣,知她成就如此大業,必吃了尋常人吃不了的苦,受了世間最難熬的罪。成帝感念她出於與皇后太子的情分,保住南溟社稷,遂搶了白,應允道:“陛下不必再求,朕自明白陛下之意。現下開工時間倉促了些……不如這樣,今年朕已然開始為自己與皇后修陵,玉磚,方碑,金絲楠木的料都是現成的。先調給陛下起墓用罷。”
宇文皓不勝安慰感激,滿飲了一杯,謝語不再多說。
宴上,霍帥飽藏心事,意興闌珊,實在等不及了,招呼女帝一名近侍過來,耳語道:“去與你們陛下說,霍公想單獨與她說話。”
近侍知得這老臣與女帝關係非同一般,不敢怠慢,速跑至玉臺上,與女帝低語稟明。宇文皓抬首與義父對了一眼,父女二人不約而同的找了託詞,退出了席。
殿外廊下,偏僻角落之處,霍帥疾步趕來,見著她,急忙劈頭就問:“阿皓,我那丫頭呢?!”
宇文皓愧疚難當,垂首恭立了半天,才敢說了句,“沒了。”
霍彪想這是什麼話,又急問:“怎麼就沒了?”
宇文皓不敢再瞞,“當日,凡兒隨我北行洛陽,過斷崖山時,遇刺客埋伏,她為不連累我,跳了崖,掉進湖裡,找不得了……”傷心往事,猶如歷歷在目,宇文皓冰淚漣漣,抽噎出聲。
霍彪眼圈紅透,老淚落下,一屁股坐到廊下凳上,“凡兒啊,老爸的好丫頭。”
忽而轉念一想,霍爸爸心裡又似明白了什麼,抬起眼,長嘆一口氣,深意說道:“跟著你亦是受累,不如回了去……沒了也好,也好啊……落葉總要歸根……”
宇文皓皺了眉,以為義父氣糊塗了,暗中琢磨,又自有心事要問,便默默忍淚,開口道:“義父,皓兒有一事相問。”
霍彪袖子抹乾眼淚,許了她。
宇文皓心跳在嗓子眼,深吸氣,稍平了心緒,問道:“記得凡兒與我說過,義父的夫人與我長得十分相像。”
霍彪點頭稱是。
宇文皓又趕緊問,“記得義母可是姓殷?”
霍彪又是點頭,不解她問這個作何意思,“我夫人姓殷,名雅麗,我倆乃是同鄉。”
宇文皓難抑激動,身子發抖,淚又上來,哽咽又問:“義母可曾去過洛陽?”
霍彪納著悶,不解其意,看她甚是想知的樣子,羞不得把當年自己與殷雅麗那點風流故事都講了出來。
“我與雅麗一起來到南溟。她進宮做了先朝永樂公主的詩書善贊女官,我入伍為將。後來南溟兵敗於北鍖,她陪永樂公主和親去了洛陽。其實我與她自來了這,互有照應,結下了情義,我便自報奮勇做了護親大軍的副將。我們一眾送親的兵士,在洛陽城門受到當時康宗皇帝與皇后的簡單接待後,便被打發了回去。從此,我就沒了她的音信。”
“哪知不過一年,她又從洛陽偷跑了回來,住到我府裡,我倆就成了親。她一向深居淺出,不大露面,幫我寫個摺子,出個主意,養花養草的倒也知足,直到前幾年病逝了,剩下我老頭兒一個。”
宇文皓淚更多起來,急忙問著:“您與她可有孩兒?”
霍彪呵呵一笑,難為情起來,“她陪公主去和親之前,我倆就……可惜自洛陽回來後,她就虛弱多病,我們一直也沒個一兒半女。我只有老家一子罷了。”
宇文皓生生覺得被五雷轟了頂,瞧著霍帥近兩年頭髮漸漸花白,老態猶顯。她屈膝跪在地上,滿眼滿臉的淚,握住霍帥雙手,說道:“義父年事已高,隨皓兒回北鍖吧。皓兒端茶奉藥,伺候您頤享天年。”
霍帥感念這孩子與自己相處時間雖然不長,卻難得她竟能有這般情義,然而故土難離,他擺手推辭道:“有你這份心就夠啦。人老矣,落葉必要歸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