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處,我腿腳發軟地跪在了門檻上,磕得人徑直往前倒。
何用一把撈住我的腰,手忙腳亂地扶了我進去。
我根本站不起來,何用急的直哭,火正七氣惱了聲低叱,“快過來!”
像是有什麼可以救時歡的法子,他急不可耐地竄過來,拽起我縱到榻邊,一邊放我下來一邊急道,“忍著點!”
尚不明白他什麼意思,他已經抹開我的左手長袖,手腕霎時撕裂作疼,原是他以指甲劃破了我的手腕!血珠剛是沁出,立時被他遞到時歡狐狸面具誇大的唇上。
“這是要做什麼!”
何用驚惶,過來要奪我流血的手,被火正七橫了胳膊推開,急道,“別搗亂!大王以血養了公主一年,眼下只有以這血救救急了!”
我抖著唇,手腕痛,心上更痛,幾乎聽不清火正七在說什麼。
這血剛沁到狐狸唇上,吸力已經汲取而來,時歡他沒有睜眼,卻是有意識地一把捉過我手腕緊緊壓在唇邊,更大的吸力立時攥取而來!
我可以感覺身上的血脈盡數從傷口傾瀉出去,不僅快速,更是抽乾一般地絞著我的周身經脈,疼痛貼著經脈扭曲,我壓不住痛楚地輕哼了出聲。
“過頭了!”
火正七驚叫,拂袖掐住時歡捉我的手,指尖跟著竄了通紅,燒透了一般地盛豔透明,經脈扭曲的像是糾纏的莖葉。
時歡攥取的力道鬆懈,火正七拽著我的手退了回來。
我得以緩息痛楚,眼前泛黑地沒有力氣,人被何用抱住,怒斥火正七道,“你這是什麼妖法!竟是要害了公主麼!”
火正七吁了口氣,隨手在我手腕一抹,傷口凝住了。
我想起玄武腹中,時歡也曾這樣為我止下心口流血,不禁多瞧了幾眼。
傷口雖不再流血,肌理依舊翻卷的猙獰蒼白,扭曲的經脈暴露在幾近透明的肌膚上,好似生了暗花,難看而詭異。
疼痛猶在,不似時歡那般連疼痛也止住,我皺眉壓疼,看上火正七幾眼,想不明白他為何會此止傷之法。
“對不住,著急了些。”
他擦著額頭的汗,累極一般地隨意坐在榻旁的足踏上,“我沒想到他失去意識後,體內的引力還是如此貪噬,好在他極是虛弱,否則連我也攔不住。”
“那你還敢妄行!”何用氣極,全怪在了火正七頭上。
火正七自知理虧,沒有反駁,道,“也不知齊軍那邊是個什麼來頭,竟是惹得闕伯臺也鎮不住這濁氣濃烈,連他去了,也是拼盡一身血肉才阻下攻勢。好在齊軍亦是元氣大傷,沒個幾年再不能興師動眾。可那又怎麼樣,齊能越衛魯兩國而來,還不是因兩國勢小,怕一個不答應,齊國先反是攻取了他們。齊國敗軍而走,猶有餘力,只怕暫退是假,回道反吞兩國是真。屆時齊國整合三國之軍,定會比一國之力強盛,掃合宋境不過舉手之事。唉,此戰雖勝,只是暫緩既定之命罷了。可憐衛魯兩國,唇亡齒寒的道理也不明白。宋國若真亡了,他們又能苟安多久?至如今,齊國大軍揮師反道,定不會甘心無功而返的,唉……”
“我不知你們什麼國家大事,你傷了我公主就是大事!信不信大王醒來,第一個治了你的罪去!”何用抱著我,猶自怒然不已。
“醒?”火正七輕嗤,斜斜掃了一眼眼榻上的時歡,半是擔心半是譏誚道,“能醒了再說罷!”
我周身經脈仍是扭曲疼痛不已,自見時歡就不曾移眼,此時聽火正七之言,緊眸一轉,牽動了扭曲經脈,大痛席捲而來,顫聲道,“你…是什麼意思……難道…我的血……也是無用麼……”
火正七搖頭,道,“假扮伊始,他就知曉瞞不過闕伯臺的火正令,到過闕伯臺說明情況,不過礙於當時的局面複雜,姑且只說給了我聽。我情知事大,也不敢貿然告知諸位哥哥,只自己小心留意他的動向。好在幾年下來,他行事不僅沒什麼偏頗,也一直在阻止連年征戰,奈何大王遺禍諸多,縱使他有心撥正,哪還能有了什麼改善?”
他解釋透徹,我自是明白。
父王在母親之事上傷透心念,自此處於無可為念的境況,正因如此,才令他更貪念權位,及至年老力衰,驚怕之事,不過是身死權消。
與其說他為解浮生妖惑,倒不如是他心有所執,自此撇去了端正之心,才叫解浮生有機可乘地做下如今局面。
這些事,解浮生是有摻和其中,但究根至底的,不過是推波助瀾的角色,比不上父王的罪魁禍首之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