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你告訴父皇!不許你告訴三叔!”
寧左被他後半句驚了一跳,他本能地拉著輪子往後退去,寧右卻一把抓住他殘缺的右腿,將他整個人從輪椅上扯下來。寧左全身劇痛,一直不安的心劇烈跳動著,每跳動一下都讓他疼得難以呼吸。
寧右狠狠拽著他的腿,吼道:“你答應我!”
驚雷在夜空中炸開,屋內一瞬間亮如白晝,寧左猛然看見寧右身後還有兩個人影,就似手中拿著勾魂索的厲鬼,讓寧左不禁雙腿打顫。
“你…你…”寧左捂著發疼的胸口,本能地要向外爬過去,可卻掙不開寧右的手。
寧右抬起陰鷙的雙眼,眼裡卻滾出淚來:“哥,你原諒我吧。”
光電再閃,寧左看見寧右後面的一人手中端著一個藥碗。
他的眼睛驀然睜大,幾乎要瞪出紅血絲來。
“你…是藥!是藥有問題…!”
他的心臟越來越疼,喉嚨間像是被一隻手掐住,連最基本的呼吸都做不到了。
他幼年脾氣火爆,叫何湛帶著才收斂一些,入仕後的官場將他身上的少年乖戾漸漸消磨,成太子之後更是被各種規矩束著,早就沒了戾氣。
他傷了腿後,養病期間莫名其妙地就想發火,多小的事都能引起他的煩躁。別人都以為他是臥病,心中憋悶,想找人發洩,連他自己都這樣以為。可直到今日,寧左才覺得有哪點不對。
原來是藥有問題!
安王府,畢竟他是在安王府!寧右想做什麼手腳簡直易如反掌!
寧右一開始就想控制他…!
“沒有你就好了!”寧右咬著牙,“沒有你,我就不是個影子了。我不想這樣活,我要將我該得的東西統統都奪回來!”
他移過身子去,將寧左的上半身抱在懷中。
寧左要掙扎,心中如刀絞一樣的痛抽掉他所有的力氣,他渾身冰涼,甚至能感覺到寧右的熱淚滴在他的額頭上:“弟弟…弟…”
兩個人影過來,其中一人手中端著湯藥,鉗住寧左的臉,往他嘴裡灌。
寧左狠命掙扎,殘了的右腿也在不斷抽動,想要將眼前的人踢開,可奈不過三個人的鉗制。
寧右眼裡全是淚,抱著寧左的手越勒越緊,彷彿要將影子融到本體當中去,從此變成一個人。
“很快就好了。很快就好了。”
窗突然被狂風捲開,雷從遠方滾滾而來,電閃交鳴,雨從窗外斜進來,打溼寧右身上黑色的衣袍,冷得他面色蒼白。
寧左在他懷中抽搐,眼神開始渙散,彷彿捕捉不到一點光亮,最後寧左連抽搐的力氣都沒有了,安安靜靜地躺在寧右的懷中,除了“呃呃”地叫著,喉嚨中發不出任何聲音。
寧右撫了撫寧左額上的冷汗,低聲說:
“哥,你別怪我。我不欠你的,可你欠我好多。”
一夜的雷雨,震得何湛翻來覆去得睡不著覺,他心裡不安得厲害,用枕頭悶在腦袋都阻擋不住隆隆的雷聲。直到凌晨雨勢小些,他才堪堪摸到周公的袍角。
這一睡便是一上午,等到午間醒來的時候,何湛還想著用過午膳後就去安王府,應寧左的邀約。
他剛坐到桌上,安王府的小六就跑來了,眼睛紅腫得像個核桃,黑眼圈都要拉到下巴上去了,要不是大白天出現,何湛還以為見了鬼。
小六見到何湛,跪在他面前,拉住他的衣角就哭。
何湛還以為小六在寧左那裡受了氣,所以才風風火火跑來忠國公府告狀。何湛一邊挽袖子一邊說:“怎麼?安王又亂髮脾氣了?沒事,三爺今天要去跟他下棋,殺他一殺,給你出氣!”
小六一聽,哭得險些斷了氣,哭得何湛腦仁兒疼。
何湛不耐煩地問了句:“你說話啊,哭哭哭哭,哭喪呢!”
“王…王…”
何湛一笑:“怎麼,學狗叫呢給我?”
“王爺…王爺服毒了…”
何湛愣住,眼眸倏然縮緊,僵著聲問了句:“你說什麼!?”
小六不斷抽泣著:“王爺昨夜服了毒,要尋死。皇上…皇后…都去過了,命是保住了…可是,可是…”小六嚎啕大哭,說不出話來何湛將他從地上揪起來,陰霍著眼,怒聲吼道:“你他娘得給我老子說話!他究竟怎麼了!”
“王爺看不見,聽不見,不能說也不能走…”
何湛渾身發狠地一顫,鬆了手,小六重新跌回到地上。
什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