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
反倒是出來迎客的青衣男子仍舊杵在一邊,狹長的丹鳳眼微怔,似乎是訝異來人突然提出的要求,當然……也只是片刻的遲疑而已。阿持不留痕跡地打量著眼前,這個總是在命中出現,互相之間卻又沒說過一句話的鳳陽之璧。
副相國公的獨子,無論從哪個角度去看,都合該是被天公眷顧著的寵兒,那玉琢般俊俏的容顏和頃長秀麗的身形總是鳳陽最老到的裁縫下針的時候也不由多出幾縷惶恐,生怕做出的織物配不上那端麗的身姿,染出的顏色配不上那如雪的容顏。單是眼前這幅半斂著眼簾嗑茶的姿態,都能讓這冷清的茶樓,散發出不同以往的神韻來。
只是……那又如何呢?這人並不開心,看著這樣的周霂莜,想著他提出的這個要求,阿持不禁有些懷疑——這三年來眼前的男子是否開心過?
過去的痛已經是深入骨髓,但逃開的人,難道就不會學會遺忘麼?
“好。”輕合著一縷嘆息,阿持點頭,卻是答應了:“只是這出,卻怕是班門弄斧……”
“我帶了琴師,你認識的。說來你倆也算老相識了。”周霂莜拍了拍手,便有個老邁的琴師提著二胡步了進來。
“奴才見過兩位公子。”伏在地上的琴師聲音有些沙啞,走路的時候腳也有些不穩當,歲月的無情彷彿在這桑老的身形上充分的體現了出來,只有那依舊纖長的十指,護衛著一個樂者最後的矜持。
“莫爺?!”待那琴師抬頭,阿持不由的愣住了,凝視著四年未見的恩師,還沒來得及去想,眼角卻已經酸了。
地上的老邁身軀一震,轉眼卻又伏低了身子:“公子……認錯人了吧。”
老樂師的話並不大聲,卻讓已作勢要上前攙扶的身軀僵硬了下來,那雙手在空中停留了許久,但最終,還是被老樂師逼開了。
接受現實的青衣男子禁不住退了兩步,四目相觸,卻又在彼此的眼神裡看到了瞭然。轉身望向閒坐客席的始作俑者,卻發覺那雙不可方物的眼眸此時也只見遊離。
是啊……
大家,都回不到當年了。
“你怎麼會找到他的?”不知過了多久,青衣男子終於出聲,打破了這片窒息的寂靜。
“你該不是忘了我的出身?”客席的男子悠然一笑,卻沒有半點溫度:“要找以前的同行,還是很容易的。”
“鳳莜你……”
“請小心措辭,那個鳳莜早就死了,和一個叫啟楓的一起死在漠北的行宮裡,你該不會是忘了吧?”放下手中的青瓷杯,周霂莜向一旁的樂師拂手道:“可以開始了。”
樂師一個躬身後便回到了座位,之後,悠揚的絲竹聲漸漸在屋中漫開,再漫開。
自己有多久沒有練過嗓子了?合著熟悉的調子,許多往事都被勾了起來,有幸福但只是剎那,但那註定的悲傷,確是一生一世。
作者: 水遙風 2006…9…16 21:34 回覆此發言
13 回覆:【ZT】《還我與夢(新版)》……《望天》第三部 by:之之
真是太久沒唱了,出口的第一個音顯然是失了水準,但腦中的印象卻是越來越清晰,此時的唱段自己只聽那人過一遍,但過耳不忘得天賦讓自己記下了,記下了那個人唱時的容姿,明明是聒噪得不行又成天嬉笑打鬧的孩子,唱起這段確是字字心酸句句血淚……而誰又能想到,原本那麼活潑的一個人,沒到一年,便被活生生逼死了呢?
世人都以為紅樓夢會造就一段佳話,才子佳人,終成眷屬。更有甚者,為了求得後半段戲,不惜丟擲100萬兩黃金的彩頭。可惜原唱的班子早就尋不得見……也曾有壯著膽子自編下去的戲班,可惜還沒唱罷便被趕來的官兵活生生地拖出去杖斃。日復一日,這絕世的名曲,終究還是成了人們茶餘飯後嘆息和遺憾的物件……
殊不知這下半段,是否真有人能聽完,或者……敢聽完?
誰知道寶玉娶親的那刻便是黛玉嚥氣的那時,大觀園十二金釵,眾多姐妹千金,可憐那個時候的蕭湘館中,黛玉傷心吐血,身邊卻只有紫鵑一個丫頭……
腦中的畫像越發的明晰,合著樂師的調子,阿持清了清嗓子,仿著那善良丫頭聲聲低泣——她剛剛端藥給病榻上的黛玉,卻被硬生生地給推掉了。
“與姑娘情如手足常廝守,這模樣叫我紫鵑怎不愁。
端藥給你推開手,水米未曾入咽喉。
鏡子裡只見你容顏瘦,枕頭邊只覺你淚溼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