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不要說他們倆了,謝泠自己都沒有什麼楚留香走了的實感。
從醒來到現在,與以往最大的不一樣便是她今日不用做早飯,楚留香臨走之前已幫她準備好。
來醫館的路上她認真想了想,這種不告而別的風格其實還挺楚留香的,畢竟他原本就不是個會在一個地方停留太久的人,何況他去金陵還有正事。
一上午她都在醫館裡忙上忙下,忙完後又迅速進了廚房開始做飯,做完飯後便開始勸西門吹雪,還真沒有閒下來的一刻,到此時坐下伸筷,卻又忽地生出了一些本來不該出現的感慨。
大概是前後情緒差得太明顯,西門大夫見了也一時沒敢開口,只挑了挑眉,好一會兒後才誇了一句她今日的開水白菜做得很好。
“……您的咳嗽一點都不見好轉,還是少吃帶辣的。”謝泠回過神來,講那盆開水白菜推到另一邊,“這個是給冷大人的。”
“我也就這點愛好了啊。”西門大夫苦笑,不過還是收回了筷,“吃一點辣並不礙事。”
反正對他現在的身體來說,吃什麼都沒有大區別。
不過這話暫時還不能對謝泠說。
在幫完朱老闆那個忙之後,西門大夫其實已放下心口懸著一塊巨石,原本一直緊緊繃著的身體也鬆懈了下來。
正如他一直以來對謝泠說的那樣,他是大夫,他的身體他自己最清楚,還剩下多少日子他甚至都能數出來。
原本他是打算等重柒的三七過了,就帶著西門吹雪回太原去的,但千算萬算都沒算到重柒之“死”對西門吹雪的影響能有這麼大,便耽誤了下來。
他們父子的關係比起一般的父子一直都算不得親厚,但到底是父子,他也不忍心看兒子才這個年紀就如同自己一樣憂思過重,尤其是他尚未明白情之一字到底為何物,若被這件事給障住了眼,怕是餘生都不會有快活的日子過。
道理是這樣,勸慰時卻無從下口。
還好有謝泠。
西門大夫深知兒子待人接物上的缺點,所以在聽到他肯叫謝泠一聲阿姊時是相當驚訝的。
看著他在謝泠和冷血的幫助下慢慢好轉,倒也讓西門大夫有些捨不得死了。
起碼……起碼得讓他徹底邁過重柒這個坎後才行。
然而用藥吊著命總歸不是個辦法,拖得越久,藥便越發沒用。這幾日他忽覺自己精神好了許多,本還有些驚訝,但轉念一想後便又只剩下苦笑了。
行醫多年,他居然沒有瞬間反應過來,這便是油盡燈枯之前的迴光返照了。
值得慶幸的是,西門吹雪對他的身體狀況其實是清楚的,他並不擔心他會完全接受不了。
但西門吹雪接不接受得了是一回事,為人父母,放心不下自己的子女,也是人之常情。
雖然只相處了大半年,但西門大夫對謝泠還是信任的。這段日子見到她盡心盡力地幫自己兒子,心中也不可謂不感動。
正如他曾經與西門吹雪說過的那樣,有阿泠看顧你一二,我也能放心。
當時西門吹雪只是抬眼看了看他,似乎是對他這樣說的原因瞭然於胸,但到底沒有完全拆穿。
令他更慶幸的是,除了謝泠,還有個冷血可以一道託付。
確認他們倆待西門吹雪都是真心實意後,他也算是放下了最後一絲牽掛。
從這天夜裡開始,西門吹雪難得沒有回自己房間睡,而是在吃過飯後叩了幾下門來了他的房間。
他二人其實都想不起來父子倆上一次睡在同一張床上是何時,但此時此刻也不覺擁擠。
他有許多的話想要囑咐給這個兒子,卻又清楚實際上他全都明白,最終只能在閉上眼之前深深地嘆一口氣。
大約是唯一的牽掛已無需他擔心,這一遭鬆懈下來後,他的身體便以一種急轉直下的速度在變差。
謝泠再不通中醫醫理,也好歹看得來人的臉色究竟是好是差,見他一日日灰敗下去,無力得連一句怎麼了都問不出口。
她還記得西門大夫不止一次說過,“我是大夫,我的身體我自己最清楚。”
他還不是一般的大夫,是天下有名的神醫。
如果不是他自己都清楚藥石無醫,身為一個大夫,他又怎麼可能放任自己變成這個樣子呢。
很多年後謝泠坐在萬梅山莊裡回憶起這位神醫,也對著已成劍神的西門吹雪說了這一番話。
西門吹雪卻不為所動,擦拭劍身良久後方才淡漠地開口道:“他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