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分投進來的陽光。
正在這時,駝鈴有規律地脆響突然亂了,車隊的行進速度一頓。
莫循偏頭問馬車外的護衛:“怎麼了?”
護衛小跑到車隊前方,很快又回來,說:“遇到了些小麻煩,九爺無需擔心。”
莫循稍一沉吟,道:“大哥,我們去看看。”
石謹言看了看外面,有些猶豫,莫循又叫了一聲:“大哥。”很堅定。
石謹言只能認命地走到莫循身後,推著輪椅下了馬車。看莫循將書放在膝上,攏了攏帽子擋去打在臉上的陽光,面無表情裡隱藏的幾分不愉才散去了。
石伯皺著眉看向前方那個孤零零的女人,看那狼狽的模樣和直直向車隊走來的腳步,明顯不是偶然路過的旅人。揮揮手,兩個護衛上前攔住她,可是面對橫在胸前的兩把刀,她卻看也不看,只知道堅持向前走。
石伯並不想和這種顯然是麻煩纏身的人起衝突,然而看對方的行徑,只能下了令,打算讓護衛將她制住丟到一邊。但那女人看上去虛弱之至,可卻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硬是掙開幾個大男人的手,要向車隊內走。拉扯之間兜帽掉下來,露出一張遍佈著灰塵和血漬的臉,眼睛卻是出奇的亮,透著一股狂熱。
她張了張嘴,似乎是想說什麼的,但是嚴重缺水的嗓子讓她只能發出簡單而粗礪的音節,像是兩塊石頭用勁彼此摩擦的聲音。眼睛裡是發瘋一樣的執拗。
莫循從車隊後方過來了,因為陽光太刺眼,好看的眸子還微微眯著。手掌大半被籠在袖子裡,只露出了修長瑩潤的手指,指甲修剪得乾淨整齊,像是上好的蒼玉。
看見莫循,女子本來還算平靜的表情瞬間演變出一種近乎癲狂的扭曲的弧度,如同癮君子看見了五石散,僧陀看見了活佛。
她其實並不知道自己在無望地堅持什麼,從出生開始,這種信念就深深融在她的血脈深處,每一天每一天她都聽到有個聲音對自己說:“去找到他。”但她根本不知道該找誰該從何找起,她只是憑藉一種本能在行動,從前二十年的時間她生活的全部意義就是去找到那個人。
現在她知道吸引她穿過沙漠的原因是什麼了。
幾個大男人在後面扯著她,她奮力掙扎著向莫循邁開步子,兩個字突然出現在腦海裡,然後衝破她的喉嚨,過分嘶啞,還帶著濃濃的血腥氣。
“九爺!”
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莫循輕聲說:“好了,放開她吧。”
侍衛們訓練有素地退開,但石謹言已經滿臉戒備地上前一步,半擋在莫循身前。
女子全身顫抖,才向前邁開一小步又收了回來,伸出的手也被另一隻手攥緊,而抓著的匕首已經不知何時掉在了地上。
想觸碰又不敢的樣子。
莫循開口問道:“姑娘可有事?”他雖然看上去一派溫柔公子的模樣,卻也不會見著誰可憐就胡亂地大發善心,這種來歷不明的人,更是少扯上關係的為好。
女子卻一下跪在了地上,表情已慢慢平穩下來,但是眼神依然執著,啞著嗓子一字一字道:“求九爺收留。”
見莫循沉默著不答話,她開始一下下磕起頭來,重重地砸在砂礫上,不消片刻,就有鮮血從她額頭上蜿蜒而下。但她像是全然沒有感覺到,只是一下,又一下。
莫循沉默了片刻,開口道:“敢問姑娘名諱?”
☆、【章二】此夜曲中聞折柳
女子的動作停下來,抬頭看他:“求九爺賜名。”
莫循垂下眼簾想了想,道:“你既執意要跟隨我,自也是隨規矩,入石坊,姓石。至於名……”見著周圍莽莽黃沙,輕聲頌道:“走馬西來欲到天,辭家見月兩回圓,今夜不知何處宿,平沙萬里絕人煙。便名辭煙吧。”
石辭煙的臉上浮現出了淺淺的笑,眼睛緊緊盯著莫循,是看心中信仰的眼神:“謝九爺。”話音才落,這幾個月超負荷運轉的身體就承受不住,身子一軟,幾乎就要倒下去,但她卻狠狠一咬舌尖,晃晃悠悠站起來。
及至此時,莫循的眼裡才出現幾分滿意,他手下,是從不留無用之人的。
石謹言卻對他的決定有些不滿,連這個人的來歷都沒有弄清楚就留下來,也太草率了。何況,他從一開始就不喜歡這個女人,感覺她很不對勁。
石伯也是不贊同的,然而勸說的話還沒出口,就看見莫循烏金一般的眼裡滿是胸有成竹的意味,嘆了口氣,便也作罷。
石辭煙的身體是真到了極限,莫循吩咐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