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大悟般急忙動手去頸後解那繩子的扣環,“這根也還給…”
“木木,這些年,你從來沒有試過要去解掉它吧?”李孝培打斷席之沐的話,依舊孫子似地捧著繩子,低眉曲背,席之沐呆了一下,不明所以地看著慢慢朝她靠近的李孝培。
李孝培嘆口氣,抬掌輕輕捏住她在頸後繁忙亂動著的雙手,捏住繩結的位置,“你這條繩子是用兩百多個外科結加兩個方結編成的,以前你的繩釦都是我幫你結,幫你解的,你忘了?”
“我的動作快,是因為我對這種結熟練,並不是因為它易結易解。”李孝培握著席之沐的肩,將她推轉過去,不到十秒就解開了之前令席之沐急得滿頭大汗的繩釦,抽出繩子,摘下上面的頸墜,套進棕色皮繩裡,趁好學生聽課聽得認真,還沒來得及做反應時,重新系回席之沐頸間,“結口是並排兩個外科結加一個雙環結,所以你摸起來會有一點突出的感覺,我怕它會在你睡覺時硌到你,所以每次都把繩腳長度留出一些,在兩側再多打四個外科結作個緩衝。這種結,如果你試過去解它,要麼它現在已經被剪刀剪斷了,不在了,要麼你會指著我鼻子罵我為什麼要結那麼麻煩的結,害你解不掉,但絕不會自己動手去解它的。”她的話說完,繩子也換好了。
席之沐驀然發現自己又上當受騙,轉過頭來剛要“如你所願”地開罵,李孝培卻已站起身來,手背飛快抹去下巴上掛著的水珠,又痞笑著跟她道白白:“木木,白白,咱明天接著偶遇。”
91——參——
時間很快行進七月,陽光烈烈如火,每天曬得水泥馬路開裂,柏油馬路沸騰。
汪顧一頭忙著工作,一頭忙著獻殷勤,一腔熱血不比氣溫低幾度。師燁裳對她的態度照樣是寡淡如流水,心清如明鏡。
她每天對師燁裳說一句我喜歡你,師燁裳笑笑說謝謝。
兩人間的關係自那夜之後有了點微妙的變化,不過這種變化實在不明顯,大概可以忽略不計。
星期六早上七點,師燁裳走出辦公室臥房,神清氣爽地剛準備在大班臺前坐下,門突然開了,是汪顧。
“師總。”
師燁裳站在桌子旁,客氣地與汪顧道早安,“早上好。”
汪顧昨晚也睡在辦公室,不過刻意比師燁裳起得早些,所以此時已換好了適合晨間活動的V領T恤和休閒短褲,經過晨浴的朝氣樣兒,昭昭把同齡的師燁裳也襯得老氣橫秋,“早飯吃了嗎?”
“我打算一會兒讓…”師燁裳邊說邊點菸。汪顧快走幾步,劈手取過她手心裡正欲擦燃的火石,指著她桌上的檔案道:“回來再看,我們去喝早茶。”
近來,師燁裳一直睡在辦公室,早餐除了可以由各個咖啡館點送的咖啡和蛋糕麵包再沒有別的東西。在汪顧眼裡,那樣的早餐對師燁裳根本有害無利,且不說她是個病人,就算健康人,一天到晚只吃這些由白糖奶油和精澱粉做的東西身體也會受不了,所以,在難得的假日,她不能放任師燁裳虐待自己。
二十分鐘後,阿斯頓馬丁停在一間門面不大的酒樓前,時間恰好七點半。
師燁裳推門下車,陽光還是和煦的,灑在她淡青色的唐裝外套上,令她不由眯起眼,抬頭深吸一口尚未變燙的空氣。
“舒服吧?”汪顧鎖好車,繞到師燁裳面前,替她解開前襟所有如意扣,“這樣更舒服。”
師燁裳白天穿唐裝時,無論天氣多熱,底裡都搭著絲質襯衫,風紀、禮儀兩顆紐扣解敞到鎖骨以下,卻不足以散熱,因為她的外套還結著腹間兩顆釦子。
這段時間以來,師燁裳似乎已經習慣了汪顧對她做出的種種越禮動作,汪顧要解她衣釦,她也不反對,甚至在汪顧替她解完釦子後她還捏著衣襟給自己扇了扇風,“確實這樣比較舒服。”
觀光電梯從一層直升頂樓露臺,汪顧牽著師燁裳的手,對戶外場的迎賓說:“預定,沿二,汪顧。”迎賓查了查預定單,很快將她們領到露臺的圍景欄杆邊,拉展陽傘,問過兩人要喝什麼茶便撤走多餘餐具。
露臺上客人不多,在這樣一個北方城市,會起個大清早跑來喝早茶的人不是遊客就是移民,沒幾個本地人願意放棄家門口的豆漿油條,起早貪黑山迢水遠只為一頓早飯。
“那是什麼?”師燁裳坐在太陽椅裡,翹著二郎腿指著放在汪顧手邊的紙袋。紙袋漆黃色的側面朝她,她看不清那是哪家店鋪的專屬品。
汪顧趕緊把紙袋撤到一旁的欄杆底座上,正色答道:“你的咖啡,吃完早餐才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