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澐。”
容嘉一凜,表兄極少稱呼他的字。
“你生下來幾年,我就認識了你幾年。咱們小時候,我痴長你四歲,走哪兒你都跟著我,一道去舅舅家習武,一道去孔家上學,不是我說,只怕你和熹哥兒,也不定有和我親厚。”林沫一本正經地,“玉兒同我相依為命數年,她雖是女孩兒,卻也難得地聰慧大氣,幾番風波,皆安心在我身後,雖非親生,卻只怕親生的妹妹也不及她。你二人皆是我心頭軟肉,當初,我其實是並不願你二人成婚,倒並非不信你,只是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二人若將來有什麼不對,我竟是不知道該向著誰。只要你二人有一個過得不順心,我就得內疚得不知如何去見姨夫姨母同地下的父親母親。”
容嘉忙道:“表哥無用多心,林表妹家教嚴謹,才貌出眾,在我看來,天上仙子也不過如此了,此生能得此妻,是弟弟三生有幸,必不負表哥信任,同表妹把日子過好。”
林沫笑道:“我迄今也不知你是何時,又是因何看上了我妹妹,不過得你這一句話,我便安心。”
容嘉從來都是個值得他全心信任的人,每一句話都信。
其實不消說他,連容嘉自己也不知何時就情根深種,到非林家表妹不娶的地步了。他雖然自小調皮,但也是大家子出來的,該有的禮數不會少,進京趕考的時候雖然住在表兄家裡,但也死守著男女大防,並不會去同表妹見面,難得罩了面,竟都是因榮國府而起,偏是黛玉尷尬、難堪的事情。清靈嫋娜的表妹羞憤難過的神色同自家大大咧咧的姐姐妹妹們實在不是一樣的景色。因著藉助林家,原比他還小的表妹擔負起主人的責任來照料他,嶄新的大毛衣裳、唸書到深夜時候的宵夜……無一不叫他感激之餘,又多幾分親近之意。母親來時,試探提過林家的姑娘,他讀懂了母親的暗示,已經到了知事的年紀,不免又有些想入非非。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許是那個冬夜的一碗雞湯,就叫他惦記了一世。
容嘉知道自己命好。其實表哥一開始並沒有把林妹妹許給自己的心思,一來,正如他所言,夫妻兩個過日子,不是小孩兒過家家,總有磕磕碰碰的,兩人若鬧了不是,他偏心哪個都不對。二來,容明謙如今身負要職,林沫也是一心要向上攀爬的人,兩家過分親密,未免叫上頭人忌憚。不過這京城裡同黛玉年歲相仿,又符合林沫條件的年輕人,實在少之又少,又碰上了選秀的日子,林沫也是心慌,怕妹妹得去宮裡走一遭,到底是把婚事定下了。
“你挑妹夫的眼光,比皇家還挑剔。公主擇駙馬,都只看家世人品,有個爵位能看就是了,你倒好,家裡頭出身不提,還要人家孩子自己考功名,像你這樣的年紀考上功名的能有幾個?有身份、模樣好的,等他們千辛萬苦考上功名的時候,指不定孩子都生了兩窩了。”水溶那會兒是這麼說的。
於是看來看去,身邊合適的,竟然只有一個容嘉。
好事遂成。
容嘉心滿意足,自然不會覺得大舅哥的提醒有什麼不對,他原也對扶搖翁主這樣可怕的人保持著敬而遠之的心態。那可是個不聲不響地拿下一個國家王位的女人,且茜雪國從來就不安分,同她說多了,若是洩露了什麼機密事兒,容嘉好去自己抹脖子了。
皇帝對扶搖翁主的態度格外奇怪。
他派人去接了翁主來,命趙王親自接待,驛館規格也同藩屬國王一致——這是肯定扶搖翁主的王儲地位了。雖然戰火不休,茜雪名義上到底是藩屬國,新王即位,還是要來天朝通報一聲,叫皇帝下旨封立的。但說他重視扶搖,倒也不像,因為接到了扶搖翁主,他救開始馬不停蹄地準備去狩獵了,隨行人員裡有茜雪國的使臣,卻沒有翁主。
其實倒也不難解釋,帝王行程,那可不是心血來潮說走就走的,為了慶賀皇帝五十千秋,不少賀儀都是去年就開始操辦的,過了年就開始收到各地進貢的壽禮,何時大宴、何時出遊,何時祭天,都安排好了,甚至出遊時幾臺車輦,帶哪些人,早有安排。那會兒臨時決定把茜雪國的使臣帶去,已經算是特例,再安排個翁主?到底是要騎馬打獵的,出個什麼差池,上趕著給把柄往茜雪國送,再者說了,翁主和王子,到底是不一樣的。
容嘉負責了接待事宜,回去同迎春說:“嫂嫂,茜雪國的女王儲,生得很是威嚴。”
賈迎春在容家的日子,說好也不好,說不好也好。容白氏管家極嚴,下人們也知道進退,雖說容熹當她不存在,倒也沒有下人輕易怠慢她。比起榮國府裡頭連個煮飯婆子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