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去過山西,但他知道家裡不少老爺少爺們都是命喪那裡,整個林家那段時間都瀰漫著難言的悲慼。更可悲的是,林家人死而無葬救下的人,卻因為貪官汙吏不曾活得下來。他也因此對於朝廷頗是失望,如今看著大爺辛苦,他也沒別的辦法,只得好好勸慰道:“大爺,自己的身子重要。”
“我知道。”
黛玉在家裡等了許久,等到林沫拿了幾個方子回來,忙催著人去煎藥,又催哥哥趕緊去休息。林沫也不客氣:“我覺得我就是把自己累的。”想想又要說幾句榮國府的壞話:“賈家的老太太不喜歡我。”
黛玉哭笑不得:“哥哥怎麼撒起嬌來了。”看著林沫的臉色,補充道,“外祖母家裡怎麼樣,也不關我們的事了。哥哥,以後外祖母家裡少去就是了。”今天賈母說的那些話,她雖然不太瞭解什麼意思,但是也聽得半明白,外祖母話裡話外地提著甄家,她是不知道甄家跟他們林家有什麼關係,一個勁兒地提著這些事兒。
哥哥如今的情況她是看清楚了,人都被這些事務鎖得吐血了,她雖然心疼,但哥哥既然愛好這些,她也沒法子,可是如果家人在後面拖後腿卻是要不得的。甄家如何她是不清楚,但是先前母親因著外祖母的囑咐想去同甄太太交際一番,但是被父親攔住了。母親事後也偷偷說過,甄家人做事不算地道。
只能道:“可惜了鳳姐姐。”說著把鳳姐如今的處境一說,“可憐鳳姐姐,如今什麼人都不信,什麼東西都不敢用,連藥都不敢亂吃。”
“錯信了人,如今總要有些代價的,但是也不算是壞事。”林沫道,“能保護自己啊。”
黛玉深以為然。
“申寶,拿我的名帖去請太醫來,然後去戶部告病——向尚書大人告病就是了。”
申寶把那句“三殿下那裡不用說麼”嚥了下去,麻利地去請太醫了。
林沫在心裡狠狠想著,甄家。
又把氣撒到了水溶和水浮身上。若非水溶使那些個手段,他怎麼落到戶部來。不管是在翰林院磨資歷還是由父親的老友薦到都察院去都不差是不是?若不是水浮不知道那根腦子筋兒搭錯了對他愛理不理的,他也用不著事事親力親為,累成這個樣子。
當初是他們把他弄來戶部的,現在又不管不顧的,是什麼意思呢?
尤其是水浮,他被任命為戶部侍郎的時候,三殿下的表情實在是不太對。按理說他到戶部來不應該是水浮所求麼?最近這不冷不熱不陰不陽的是什麼意思呢?
他不知道,水浮其實也開始忌憚他了。
水溶隱隱提過林沫這個人的身份有玄乎,只是無論他如何問水溶也不肯細說。這叫他委實有些不痛快——不合他的心意,實在不是水溶的作風。而且父皇對林沫的寵幸也過了些,叫他忍不住想起了某個人。
皇帝是個內斂的人,說句不好聽的,對親兒子都沒有對林沫好。
戶部侍郎這個官位,他給不起,但父皇大方得過頭了。
而水溶的態度也讓他覺得意味深長。自從那年他把水溶從地牢裡提溜出來以後,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這樣不合他心意的水溶了。言聽計從的北靜王居然因為林沫一個人的緣故,開始對他有所隱瞞。
他忍不住心裡在想,林沫這個人,作為對手來說,太過聰明瞭。
第47章
容嘉的差事簡直是叫林沫嫉恨得清閒。一聽說林沫病了就急衝衝地趕過來了;走得急,沒耐心坐馬車,騎著馬就過來了,下馬的時候還差點摔到,把容家林家兩家的下人都嚇了一大跳。他自己倒是隨便跳一跳,便滿不在乎地往裡頭跑了;身後一群小廝們吵吵嚷嚷緊張兮兮地跟著。
黛玉剛來看望過哥哥,聽得外面一陣又一陣地喧譁;忍不住好笑,由聆歌引著往林沫房裡的碧紗櫥去迴避了。
林沫無奈地衝著蹦躂進來的容嘉吼道:“不會去找人通報一聲麼。這麼慌慌張張地像什麼樣子呢?”容嘉一下子跳到他床邊來:“表哥你怎麼樣?我聽說你被姓賈的那個老婆子氣到吐血了?哥你也是的;為了那起子沒皮沒臉的氣自己;太沒風度了。那家人不玩死你不高興你又不是不知道;上趕著去找虐待,你也真是的。”
林沫想著碧紗櫥裡的黛玉,氣得又咳嗽了幾聲:“你在說什麼胡話?”一邊死命往碧紗櫥那兒使眼色。
容嘉也是個會察言觀色的,想起方才自己進來時候林沫放外面簇擁著的婆子丫鬟們,立刻想到了黛玉也在,臉騰得一下子變得通紅了。他不知所措地拉拉自己的衣角,小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