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來 在多少書中(《知道得太多的人》、《詩人與瘋子》、《邦德先生的悖 論》)不斷被重複,似乎證明這是一種基本形式,而不只是一種修辭 技巧。本文想對這種形式作一下闡述。 在此之前,有必要重新審視一下某些極其明顯的事實。切斯特頓 是一位基督教徒,切斯特頓相信拉斐爾前派(《關於小而白而且清潔 的倫敦》)的中世紀,切斯特頓與惠特曼一樣認為 人生本身就是一
①原文為英文。
個奇蹟,任何不幸也不應該消除我們可笑的感激。這些認識可能是正 確的 ,但 意義卻有限 ;認 為這些就可以界 定切斯特頓 ,那 是忘記了 “一個信條是一系列思想和感情的最終歸宿,而人則是整個系列”。在 我國,基督教徒們頌揚切斯特頓,自由思想家們則否定他。就像所有 信奉某一信條的作家一樣,切斯特頓由信條來評判,受信條譴責或褒 獎。他的情況與吉卜林相似,人們總是以英帝國的眼光去評價後者。 愛倫 坡和波德萊爾,就像那個受罪的烏里森
德布萊克,一心
要創造一個恐怖世界:他們的作品中自然會出現許多恐怖的形式。而 切斯特頓,據我看他不會容忍別人稱他為噩夢編造者,一個人造魔鬼 (《普林尼》, 第二十八章第二節) , 但他無法避免經常要涉及一些殘酷 的場面。他要設問,難道一個人有三隻眼睛,一隻鳥有三張翅膀,他 要背叛那些泛神論者,說在天堂裡發現了一個死人;要說天使合唱團 的神靈們沒完沒了地長著同一張臉;說一座鏡子的牢房;說一個沒有 中心的迷宮;說一個人被金屬的機器人吞食;說一棵吃鳥的樹,上面 不長樹葉而長羽毛;他想像(《名叫星期四的人》,第六章)在世界的 東部邊緣有一棵樹,已經超越而且不成其為一棵樹了;在西部邊緣有 什麼東西?一座塔,單說它的建築就是邪惡的。他把近的東西定義為 遠的東西,甚至是兇殘的東西;如說到他的眼睛,他用《以西結書》 (第一章第二十二節)裡的話把它們稱作一個可怕的水晶;如說夜晚, 他會修改一下古代的恐怖說法(《啟示錄》,第四章第六節),把它稱 作為長滿 眼睛的魔鬼 ,這 在小說《我是怎 樣見到超人的》 中也很明 顯,切斯特頓跟超人的父母交談,當問到他們的兒子整天關在黑屋子 里長得是否漂亮時,他們提醒前者,超人有自己的標準,應該按他的 標準去衡量(“在這方面他比阿波羅美,當然這是從我們下層的看法 ……”);後來他們又承認,要握一下超人的手不容易(“請您理解; 他的身體結構是非常特別的”);再後來,他們竟說不清超人長著毛髮 還是羽毛。一股風吹來把超人殺死了,幾個人抬出一口棺材,那樣子 不是人睡的。切斯特頓用嘲諷的口吻敘述了這個怪胎學的幻想故事。
這種例子可以舉出許多,它們證明切斯特頓不願意學愛倫
坡或
者卡夫卡,但是在塑造他的自我的黏土中有一種傾向於噩夢的東西, 一種秘密的、盲目的、集中的東西。他並非徒勞地把他最初的作品獻 給歌德派的主持勃朗寧和狄更斯;並非徒勞地一再重複說,德國出版 的書中最好的一本書是《格林童話》;他詆譭易卜生,幾乎是無法庇
護地庇護羅斯丹①,但是特洛斯和培爾
金特的締造者②則是他夢想
的材料。那種標準的不一,那種勉強維繫的鬼迷心竅的好惡感,確定 了切斯特頓的本性。這場戰爭的標誌,我認為,就是布朗神甫的歷險 記 。其中每個故事都是要用一個道理來說明一個無法解釋的事件
。
所以我在本文開頭說了,這些小說是切斯特頓的歷史密碼,是切斯特 頓的象 徵和鏡子 ,就 是這麼回事 ,只是切斯特 頓讓他的想像 服從的 “道理”,確切說不是服從道理而是服從基督教的信仰,或者說是服從 於柏拉圖和亞里士多德的希伯來想像。 我記得兩個相對立的寓言故事,第一個是在卡夫卡作品的第一卷 中的 。這是一個要求 被法律承認的 人的故事 。第一道門的看 守對他 說,裡面還有好多道門④,每個大廳都有一個看守把守,他們一個比 一個強壯。那人就坐下來等。日子一天天、一年年過去了,那人就死 了。臨終時他問:“在我等待的歲月中,居然沒有一個人想進去,這 可能嗎?”看守回答他:“沒有人想進去,因為你也只能進這道門。現 在我要關門了。”(卡夫卡在《審判》的第九章中評論了這個故事,把 它說得更加複雜。)另一個寓言故事在班揚的《天路歷程》中。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