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站著一個黑色的人影,狂風中長髮飛揚,衣袍翻卷,若非有這一道雷火照明,整個人便似已溶進無邊黑夜裡去。
“是鬱璘!他想做什麼?”百里屠蘇猛地站起身來,冷聲道,長劍一挽便要衝上前去。
陵越伸手將他攔下,道:“不忙,東皇鐘有結界加持,即便他有心奪取,恐怕也沒那麼容易。你的傷還沒好,不宜妄動真氣,讓我來。”
屠蘇眼神一緊,情急之下用力扣住陵越手臂,“不行!鬱璘有神器在手,實力已今非昔比,不可單獨與他交手,至少讓我同去!”
陵越看著他,眼底浮起一抹淡淡笑意,眸光清凜明冽,帶著不可動搖的堅定之色。“聽話,屠蘇。”陵越低聲道。恰好這時紅玉將雙劍一收,如一朵茜雲般輕飄飄落到近旁,陵越朝著她一拱手,道:“勞煩紅玉替我照顧師弟。”
“公子放心。”紅玉莞爾一笑。屠蘇自知功力受限,便也不再強求,當下盤膝坐在地磚上,聚斂心神閉目調息。
陵越足踏長劍,如箭離弦,疾射而出,懸崖上那個身影始終一動不動。然而還未接近,又是好一陣地動,整座崑崙山脈都彷彿晃了一晃,陵越縱身一躍,穩穩落在山崖上,鬱璘睜開眼,緩緩轉身向他看來。
“收手吧。”陵越隨手將斗笠擲於地上,厲聲喝道,“逆天行事,必遭果報!”
鬱璘哈哈一笑,一側臉頰和手背上浮現出烏青色的堅硬鱗甲,十指皆化作利爪,模樣極為詭異。“果報?吾行至今日,還怕果報?你們等著看吧,今日過後,太子長琴受過的苦楚,吾要讓天界那幫神仙百倍、千倍地還回來!”
陵越從容不迫,淡然笑道:“恐不見得。自古邪不勝正,有禍亂蒼生者,到頭來絕無善報,此為天道。再則,若我所料不差,閣下的真身被封印已久,目下雖可勉強催動滅天之陣,卻無法操縱自如,更遑論與天庭眾神為敵。”
鬱璘面色頓時陰沉下來,“不試上一試,怎知不成?都說上天有好生之德,但依我看,力強者尊,眾生臣服,這才是天道!”
“大道無形,生育天地;大道無情,執行日月;大道無名,長養萬物。”陵越淡淡一哂。
“可是太子長琴又做過什麼惡事,天界待他又何曾公平!”
陵越搖了搖頭,道:“你因一己之私,令三界眾生沉淪煉獄,已是十惡不赦之罪。倘若昔日的太子長琴仍在,也必不忍見你如此行事。”
鬱璘神情頓時有些微妙,憤憤哼了一聲,目光中盡是狂亂恨意,“長琴早就已經不在了!”
陵越語氣十分冷靜地說道:“有一個人,亦是為天命所累,歷盡劫難,卻始終不曾自怨自艾,更不曾心生惡念。人生天地之間,雖如塵埃芥子,倘能一心向善,未必不是得道。”
陵越不緊不慢地道出這一番話,放眼向山崖下望去。天墉祭壇上,太極法印流轉不息,青年玄衣當風,手握拂蒼雲,他前世親手鑄造的劍握在他至為珍視的人手裡,斬破陰霾妖氛,刃若烈火,銳不可當,鐫刻成心底最豔的一抹明霞。
“廢話少說。你既來送死,就讓吾看看你究竟有多少能耐!”鬱璘不耐煩地喝道。
陵越朝天際瞟了一眼,忽而唇角微揚。鬱璘瞬時反應過來,就在方才這三言兩語的對答間,誅仙陣已逐漸被伏魔陣剋制,不由得勃然大怒。“好一招緩兵之計!你以為如此便可破解誅仙之陣?可笑!”陵越泰然自若道:“只須緩得片刻,便多幾分勝算。”
陵越後退一步,左手並指拭過劍身,清凜劍氣化作浩雪自他指尖紛紛揚揚灑落。
“如此,便來一戰!”
☆、願從劫火投身去
酣戰中不覺時辰流逝,轉眼已近破曉時分。各玄門道派陸續收到傳信,紛紛派遣人手,從四面八方風集雲湧而來。
當先的道者身負劍匣、足踏長劍九天御風而來,俱是太華觀門下御劍、妙法兩脈弟子。只見太清御雲式起,湛碧劍氣縱橫交織,妖氣盡數化作黑煙散去;渺渺琴音落處,結成兩儀清心陣法,先前在激戰中受傷之人開始漸漸恢復元氣,握著劍再次站了起來。
百草谷天罡神機部駕著巨大的機關木鳶騰空而來,變戲法似地架起各式偃甲,機簧一按,無數帶有法力的流矢激射而出,半空中箭影閃爍交織。
禪門僧侶腳踩五色蓮華,手持金剛禪杖,指端拈佛珠,口誦觀音菩薩六字大明咒,佛光普照,驅逐無邊黑夜,菩提花開,遍佈十方世界。
一時間光華大盛,清氣暴長,漫山遍野的妖氛不多時已被滌除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