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微微頷首。
玉虛真人氣沉丹田,聲遍天墉城每一個角落,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嚴,道:“眾弟子戒備,這便將山門開啟,除魔降妖,守衛蒼生正道。”
“是,掌門!”天墉弟子紛紛拱手,齊聲應道。
陵越牽住屠蘇的手,輕輕一握便即放開,並無多餘的話,四目交接之際已然心意相通。陵越的臉掩在斗笠下,彷彿笑了笑,低聲道:“屠蘇,自己小心。”屠蘇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你也是。”
話音剛落,一抹緋色薄霧在夜色中款款飄下,現出女子紅裙窈窕的身影,手中一雙長劍光華清冽,明豔如落霞。
“紅玉?”得逢故人,百里屠蘇實感意外,不由將眉頭一挑。
紅玉低身盈盈一福,含笑道:“主人遣我前來,助兩位公子一臂之力。”屠蘇持劍抱拳,道了一聲“有勞”,紅玉又轉向陵越,眸光流轉,顧盼之間似可洞悉世情。
“陵越公子,久見了。”
不久前雖也見過一面,但那時陵越尚未恢復前世記憶,不知紅玉話中深意,此時再見,自然平添許多感慨。陵越亦鄭重抱拳,坦然道:“聽屠蘇說,這些年紅玉姑娘一直對他照料有加,陵越代師弟謝過姑娘盛情。”屠蘇在一旁聽了,不知何故,只覺兩頰悄然發熱。
三人簡單說了幾句,便聽見轟隆聲響,天墉城蒼青色石門向兩側沉沉開啟,門外妖物正蠢蠢欲動,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彷彿有無數雙冒著綠光的眼睛。玉虛掌門和眾長老立於人群最前,他們身後,數百弟子齊誦咒訣,結成靈虛三才劍陣。
一紅一藍劍光驟閃,陵越口中清喝,翻掌亮出袖白雪,百里屠蘇則握緊了拂蒼雲,足下輕輕一點,身姿舒展,若鷹擊長空鶴點晴雲,兩人並肩躍下山崖,落入法陣之中。
那一瞬,山風掀起陵越斗笠上的黑紗,露出半張俊朗面容,某位小弟子匆匆一瞥,忽而心頭一震愣在原地,只覺他的模樣說不出地熟稔。身邊同門見他突然間站住不動,伸手拉了他一把,問道:“你怎麼了,發什麼呆?”
“……沒什麼,那位少俠好生眼熟,像是在哪裡見過。”小道士撓了撓頭,一時間怎麼也想不起來,便收斂心神,隨師兄弟們一同舉劍應戰。
這場激戰持續了數個時辰仍未止息。是時,乾坤暗淡無光,烏雲翻卷如怒,整個崑崙山彷彿沉淪於漫漫長夜中,充耳只聞兵刃交擊之聲和慘烈呼號之聲,風裡有濃重的血腥氣味。
這暗夜裡唯一的光亮,便是無所不在的太極法印,清氣赫然,遍佈天墉城每一個角落。紫衣白衫的道士們手握三尺青鋒,錚然劍嘯穿雲裂石,劍光揮灑有如雪浪,斬破無邊陰霾,守護著腳下一方淨土。
陵越旋身疾轉,足下生風,袖白雪在他手中挽出一片白影。也顧不得掩飾劍法路數,揚手便是一招空明劍,將身周妖魅惡靈盡數斬於劍下。
倏然間大地劇烈震盪,山坡上無數碎石滾落如雨,不知從哪裡傳來一聲極沉悶的低吼,像是有什麼正在掙扎著想要甦醒。陵越眸光一凜,心頭突地閃過一念,想到鬱璘使盡手段謀劃多年,今日憑藉這誅仙陣,驅策天下妖邪入侵崑崙,恐怕還另有後招。
便是這麼一分神間,身後法障現出破綻,一抹青黑色妖氣勾起森森利爪,狠狠撲向陵越。不料還未近身,赤紅長劍撕開黑暗破空而來,只聽得裂帛聲響,劍鋒已貫入妖物體內,青年持劍臨風,卓然而立,正是百里屠蘇。然而他雖替陵越擋下了這一擊,倉促間卻未及自保,右臂被妖風劃破,頓時鮮血直流,染透了半幅衣袖。
“當心!”陵越見狀手臂一伸,將屠蘇輕巧地攬到自己懷中,帶著他旋身疾轉,同時揮劍平削,激起層層疊疊的白雪清光。
退至玄臺一角,陵越便即運起療傷法術替屠蘇止了血,因方才消耗了不少真力,猶自氣息未定。“抱歉,我一時疏忽,累你為我受傷。”屠蘇搖搖頭,示意並無大礙。
“你先留在此處調息片刻,以防妖氣滲入心脈。”陵越叮囑了這一句,轉身便欲離開。
“稍等!”百里屠蘇揚聲道,輕輕拉住陵越的手,神色頗為凝重,“師兄,鬱璘遲遲不曾現身,我總覺不妥……”
陵越回過頭看他,無聲嘆了口氣,道:“我方才也正想到此事,只怕是調虎離山之計——”
他話音未落,腳下忽而傳來一陣山崩地裂般的巨響,剎那間九天雷動,照徹雲霄,電光交織成一張金色的簾幕,陡然映亮了半壁山峰。陵越神色驟變,沉聲道:“不好!”屠蘇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不遠處的懸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