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它身上穿的是大漠村民服飾,面板卻呈枯槁乾硬的青紫色,十指均已化成尖利的爪鉤。兩人俱是心頭大震,對視一眼,面色都頗為沉重。
“看來此事非比尋常。”屠蘇沉聲說道,“今日所見異象,我曾於星工辰儀社古籍記載中看過,數百年前妖魔現世,蒼生一場浩劫……”
陵越沉默地收起劍氣,見那條妖屍頓時化作一灘黑水,不由搖了搖頭道:“我也觀不透究竟……等見到師尊將此事稟明,再行定奪。”
不遠處的大帳內仍舊歡聲笑語,酒香四溢,人們載歌載舞,尚不知大難將至。
翌日,二人起了個大早,稍用過早飯便準備動身。突然間一個身著天墉道袍的年輕男子大步走進客棧,滿臉疲憊憔悴之色,剛坐下就不停地猛灌茶水。
百里屠蘇認出他是值守山門的後輩弟子,出聲喚道:“御清!”
那天墉弟子轉頭看來,見是百里屠蘇,頓時滿臉驚喜匆忙起身,倉促間險些撞翻了桌子,三步並作兩步跑過來。百里屠蘇蹙眉道:“為何如此驚慌?”
御清面色大窘,連忙持劍躬身行禮,恭恭敬敬道:“晚輩見過百里師叔祖。”陵越本為了避嫌,側過半身將頭壓得極低地喝茶,聽到這個稱呼險些被茶水嗆到,強忍著笑意咳了幾聲。
百里屠蘇臉色一沉,道:“我已說過多次,休要如此相稱!”年輕弟子掃了陵越一眼,目光未作停留,又朝屠蘇抱拳,神色為難地道:“晚輩不可不敬,還請師、百里前輩多擔待……掌門聽聞紫胤長老和前輩要來,特命弟子下山相迎,不料竟在此處相遇……”
百里屠蘇心頭一緊,問道:“莫非天墉城有事發生?”
御清神情黯淡地點點頭,“實在一言難盡……幾日前值夜的時候,忽然聽見後山有奇怪的聲響,我和玄靜剛想過去看看,不知怎麼就昏了過去……等再醒來,玄靜師弟已經離奇暴斃,而後山也無故裂了一條縫隙……”
屠蘇蹙眉道:“有否查出是何人所為?或是妖物作祟?”御清頹然搖頭,百里屠蘇神色一震,沉聲道,“天墉城內靈氣充沛,戒備森嚴,究竟何物能耐如此之大,竟可來去自如?”
御清咬緊牙關,啞聲道:“晚輩也不得而知,此中詳情還請前輩去問掌門。”
百里屠蘇按劍起身,道:“好,事不宜遲,我這便上山!”
剛走出客棧,陵越忽然說道:“等我片刻。”說罷轉身進了一間裁衣店。屠蘇微覺詫異,轉念一想心中立時通透,便站在店門外抱著手臂等他。片刻後,果然見陵越提著一頂斗笠出來。
“走吧。”陵越衝他微微一笑,揚手將斗笠扣在自己頭上,垂下的黑色面紗遮住俊朗面容。
他容貌與前世分毫不差,而天墉城十二代掌門陵越真人的繪像還在殿中奉著,供弟子晨昏參拜。若是教人看了去,豈不駭掉半條命?
百里屠蘇放眼望向面前巍峨佇立的崑崙山,低聲道:“為免惹麻煩,御劍術也不便施展了。”
陵越低笑一聲,朗朗道:“崑崙千級入山石階,你我何妨同走一趟?”
崑崙仙山直插中天,嶺中玉石遍地,靈獸奔走,常人實難攀行。因而古來有心尋仙訪道的人雖數之不盡,得遂心意者其實寥寥。
循著陡路上山,一徑松風帶雨,嵐氣成雲,行路雖然艱難,但仙山鍾靈毓秀實非凡景,望之令人心神開闊,胸中濁氣頓掃。百里屠蘇在崑崙生活八載未能稍離,只在十六歲時獨自離山,一去再難返顧。而陵越前生更有數十年長居於此,上山下山時卻多是御劍乘雲,來去如風。上一次如這般以雙足踏遍崑崙每一寸山路,已是他們各自拜師入山那年。
世間緣法何等奇妙。倘若未曾相識於此,又何來一生執念空相候,忘川河畔許三生,洛陽月下逢故人?有幸走到今日,便該執手相惜。
百里屠蘇沿窄徑而行,看著寂寂空山中千樹老柏、萬節修篁,想起自己私逃下山那年正是春意濃翠,半山下鮮花開了一片,絢爛可愛,自己大步奔跑腳下生風,阿翔撲扇著羽翼歡快地在身後鳴叫。那時少年意氣穿雲破浪,一往無回,以為仗三尺青鋒便可心無所懼。時隔年餘再回山,卻是秋風肅殺,他只為解身中封印,踐蓬萊戰約。
重踏舊路,往事如滔滔河水奔湧而來。再回首,竟已是百年身。
陵越的臉容掩在黑紗後,看不見面上情緒,屠蘇卻彷彿看見他眼中映出千嶂青山萬頃松濤,一如百年前那個輕衫仗劍的青年——他的師兄。
兩人各懷心事地走了一個多時辰,陵越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