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丟下他,她便不必孤注一擲,傷得如此慘重了吧。
他走後不久,帶著墨鏡的黑影徐徐出現,他蹲在地上,指尖掠起未乾的血滴,掩於唇上,嘴角勾起詭異的弧度。
叄拾貳·躲藏
御藤衍將茉理帶到新的地方後原先的居所也不敢回去了,想來早就被人盯了稍。很奇怪的是,茉理身上這麼重的血腥味,竟絲毫沒有再招來新的血族。如果他再細心一些,大概就會發覺,少女衣衫下銀製的薔薇項鍊表面覆蓋著一層淺淺的藍芒,如同搖曳的火焰。他草草擦拭了染有血跡的地方,對於肩膀那塊兒卻是怎麼都下不去手。徘徊良久,他才閉上雙眼,小心翼翼地撕開與血液粘連的衣物,少女仍死死地闔著雙目,面上全是失去血色的蒼白。他擔心的事並沒有發生,因為茉理受傷的肩膀被銀製子彈傷得很深,已經算是血肉模糊,基本分辨不出是血是肉了。
取出子彈全是個艱難的過程,他將鑷子緩緩伸入傷口,沉睡的身子分明輕微地顫抖,面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即便是昏睡也會疼痛,可況這可是會造成灼傷的銀。他的指尖顫了顫,最終微微閉眼,眼疾手快地伸入傷口,夾住子彈的兩翼,用力一拔。血液伴隨著傷處再度湧出,他趕忙把子彈扔在一旁,把早已準備好的紗布摁上去。現在算是沒有更加艱苦的條件了,昏迷的茉理緊緊地抿著唇,臉色再度蒼白了幾分。御藤衍曾在入協會時聽年長的引導者說過,獵人的子彈多半帶有極強的銀毒,就算對純血也有致命的威脅。但這種銀製子彈在元老院和獵人協會簽署“和平條例”之後就被取締了,甚至列為禁止物品,只有在處理罪大惡極的高等血族時才會允以使用。如果是這樣……他的手頓了頓,忽然臉色一陣蒼白。這簡直是再可怕不過的情況,這個區裡有賞金血獵動用了銀毒子彈,為了暗中抓捕眼前的血族。
如果丟下她他大概可以全身而退了吧?可是不行,御藤衍看著昏迷虛弱的少女,久久下不去決定。算了……他低低地嘆,算是報答她昨天的相救好了。
處理好傷口不久,外面忽而傳來嘈雜的喧鬧,御藤衍問服務生要了一份今天的報紙,攤開一開,果然不出所料,頭條便是昨天的事件。
“唔……”驀地回眸,對上一雙尚且清晰的明亮藍眸。茉理緩緩靠在床沿上,低垂的眸子一片淡然,未見得半點波瀾。她伸手覆於紗布包裹的地方,掌心泛起幽幽的藍芒,於陽光之中並不顯得起眼。片刻,她方放下手,肩膀之處沒有任何變化。
“必須離開這裡。”
她輕聲開口,視線所及之處是熙熙攘攘的人群,隱匿於陰影裡的黑衣白衣。御藤衍順著她視線的方向望去,唯有不停息的人流緩慢的移動,他疑惑地側眸,卻對上她微眯的眼眸,神色頗有些怪異。
“小獵人,你的同伴們,對我也是一個威脅。”她微垂眼瞼,指尖撫過少年白嫩的脖頸,眼裡氾濫的是危險的紅芒。無視他眼底的驚恐,她微微彎了唇,“在那之前,不會害你的。”
“什麼……”
“我們必須動身了,本來我還打算逗留一段時間,但現在既然有人已經迫不及待,那我們也不能處於被動。”她眺望遙遠的天邊,眼前浮現起若有若無的城市虛影。最終的戰場,她於心底默唸,在那之前一定要趕到的。在這之前,就算清理一些雜魚,為師父掃清道路吧。如果事情不是她想象的那麼複雜。
樓下人聲已近,執行例行檢查的獵人剝開人群,近乎冷漠地搜尋著可能藏有危險血族的屋子。茉理開啟窗子,微風拂過她的面龐,而她就是如此,平靜地迎接灼熱的陽光。就在御藤衍發呆的時候,少女纖瘦的小腿已經邁出了窗子,見那輕盈的藍色影子如同下墜的飛鳥,很快消失在窗臺上。
彼時御藤衍整個人都不好了。
原來血族貴族都是這麼隨便的嗎?
他快步奔向視窗,只見少女仰起頭,向他招了招手。御藤衍一臉無奈的表情,他單手抓著窗沿,小心翼翼地往下一躍,踉蹌兩下才站穩。
“快走吧,被你耽誤了不少時間了呢。”茉理拍拍他的肩膀,拎著人袖子遁入不遠的人群裡。御藤衍剛想說話掌心卻被悄然塞入了一張小紙條,他輕瞄了一眼,忽然意識到了什麼,把紙團飛快地團起來塞在口袋裡,才跟上了茉理的腳步。
這個城市在喧鬧之中,被人駐足俯視。男人單手摘下斗篷上的帽簷,露出不屑的笑意。無形之網彷彿在那深沉不見底的眼眸裡擺佈,等待著四處逃竄的魚兒進入圈套。
二人如同靈活的游魚很快融入人群裡,身後隱約傳來玻璃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