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量那句話的道理自是不得明晰,她翻來覆去疑惑有增無減,反而消除了睡意。零時的鐘聲徐徐敲響,夜風輕拂羅紗,她推開窗子攀上灑滿月光的窗臺,就著一身睡衣雙腿已然悄無聲息地落在地面上。
廢棄的建築顯現於眼前,儼然保持著舊時宿舍樓的模樣,只是此一時彼一時,無人居住,也就被時光所遺忘了。沒有穿鞋子的腳徒步行走於密集的雜草叢中,她撥開覆蓋的草垛,蜿蜒至廢棄宿舍的小道便顯出原狀來。隻身上一件單薄的白色輕紗,迎著冷風,不帶一絲涼意。瞳中燎燎的藍焰再度升起,愈演愈烈,只是她並未察覺罷了。
小路延伸至生鏽的鐵門便沒有了,她堪堪停下腳步,緩緩抬眸,身前不過一門之隔,銀髮的冷峻少年髮尾繫了個鈴鐺,涼薄的淡紫色若是一汪死水,見不得半點情緒。她尚未開口,便見他伸手推了下鐵門,嘎吱聲傳來,鐵門便被開啟一絲縫隙。
冷峻少年容顏清秀,舉手投足之間的漠然卻甚是明瞭。雖說是同錐生零近乎無差的長相,也難以引人萌生是巧合的意思。只是這深掩於冰冷的眸子,大抵還偷藏了一絲溫柔,揉在淡淡的紫色裡,琢磨不清。
少年沒有說話,僅是微微頷首,示意她跟上。月漓並未多問什麼,緊隨其後步入了無生息的黑暗裡。門亦隨之緩緩闔上。
空蕩蕩的樓層之間蕩起詭異的冷風,隱有呼嘯之聲入耳。行至二樓,少年在門前停下,裡邊隨即傳來柔和的少女嗓音。
“進來。”
月漓推門而入,身形嬌小的紫發少女雙手交疊正坐在沙發上,高大的少年受了眼神指示輕掩上門離開。房間裡,就只剩下女子二人。巨大的玻璃窗下拜訪著插著白玫瑰的花瓶,水明顯是換過了。她想起上次來的時候,在這裡等候的還是橙茉璟,如今此地卻成了這個未知新生的地盤。
“就知道你會來。”
甜美的嗓音盤旋在空氣裡,一如嬌豔的薔薇引人犯罪。紅瑪利亞舉起酒杯,薄唇輕抿杯中血色液體,摻雜著明亮血色的紫色瞳孔飽含笑意地望著她。
月漓前進一步,由著她伸手拉自己坐下。下一刻,送到唇邊的酒杯透出淡淡的腥甜氣味,她偏過頭耳邊沾染上曖昧的暖氣。紅瑪利亞伏在她耳邊,略帶惋惜地搖晃著手中高腳杯。
“真的不嚐嚐嗎?”
月漓咬住嘴唇,忍住心底的悸動,伸手推開她。凌亂的銀紫色髮絲拂面,掩去看不清表情的眼眸,唯有聽得低低的笑聲清似銀鈴,愈發大聲。她伸手掩唇,驀地輕笑,正襟危坐。
“抱歉,真是失禮啊。”
她一絲不苟地整理衣襟,動作不緊不慢,並沒有因方才之事有任何的拘謹。高腳杯被隨意地放在桌子上,杯底靜躺的血液映著月光泛起柔和的血光。月漓鬼使神差地注視著那抹血色,眸底映出漂亮的紅藍色。紅瑪利亞低低勾唇,捧住她的臉,對上那雙略顯茫然的眸子,唇中透出禁果般的誘惑。
“感受到了嗎?”她伸手遮住月漓的眼睛,指尖輕巧劃過她的脖頸,“你的……”滿意地感受到掌心之下金瞳燃起冰冷的火焰,她輕撫手中金色的長髮,安撫似的低低喃喃著什麼。
“不……”月漓渾身輕輕打顫,下意識地咬住唇,扯住衣角下襬。她的指尖微微蜷曲,指甲嵌入掌心裡。她驀地緩緩抬起頭,甩開紅瑪利亞覆於眼上的手,癱坐在沙發上輕聲喘息著。
“還想用對付錐生零的言靈對付我嗎?”
她逐漸平靜下來,神色褪去茫然漸漸清明起來。厚重的烏雲飄離軌跡,空靈月色已然被釋放,飄搖入戶,沁入澄淨的靈魂裡。紅瑪利亞無言,她知道言靈已被徹底打斷,繼續下去毫無意義。紫眸裡明亮的血色黯淡下來,她微微彎了眉眼,帶了幾分讚許的神色。
“我沒想到言靈會對你無效。”她站起身,端了茶滿上桌上早已擺放好的瓷杯,神色淡然彷彿一切都沒發生過。飄香的茶水觸及冰冷的空氣萌生出縹緲的白色霧氣,融入冰涼的夜色裡。瞳眸相對,隔了一方白霧,未見任何波瀾。
月漓在等待紅瑪利亞的解釋,而對方同樣在靜觀其變。局面陷入前所未有的僵持,直到銀髮少年重新推開了門,才將詭異的寂靜打破。
他手中提著的刀尖染上血色的芬芳,略顯黯淡的神色仍保持著未退卻的冰冷,哪怕是在這個所謂的主人面前也是一樣。
“我見到他了。”他啞然開口,聲音裡明顯帶著一絲疲憊。
紅瑪利亞輕輕招手,薄唇抿出好看的弧度,月漓偏頭凝視著她上揚的嘴角,心底升起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