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條手臂也疊了上去,比單手挾持人質的綁架犯還要敬業。
玄霄明白,光憑他半截作了土的一己之身,多半是護不住她的。但他這樣的人,土沒了頭也吐不出認命兩個字,即使無法可想,哪怕就憑個氣勢精神,至少也要孤注一擲地拼它一拼。
而從夙滄的視角來看,她只記得自己腳底一滑就滾到了玄霄胸前,他用力過猛幾乎將她的胸和鼻樑都擠扁了,她臉埋進他肩頭的衣褶裡透不過氣來,想睜眼又被他及腰長髮糊了一腦門,正想著是不是以前豆腐吃太多遭了報應,便聽見耳邊那道冷厲高昂直衝上九霄的聲音:
“————放肆!誰敢過來?!”
或許是給寒窗苦修壓抑的久了,那一聲裡灌入了玄霄性情中所有驕傲剛烈與吞吐山河的霸氣,瞬間引爆開滿身劍意,挾著滾滾炎浪席捲而出,令周遭一切聲息為之消弭。雖是絕境下的虛張聲勢,卻可教草木不敢妄動,山中精怪皆隱。
“…………”
夙滄被他捂在懷中悶得死去活來,從身心雙重意義上,都感到不能呼吸。
她想這一定就是琴姐說的霸道總裁愛上我。
她覺得這實在是太爽了。
作為一個凡事都要叨叨幾句的話癆,在如此命運時刻被迫閉嘴未免大煞風景,於是她千辛萬苦地從他懷裡將鼻尖抬起一條縫來,換過小半口氣就要張嘴。
但是看見玄霄的面孔,她忽然就忘詞了。
她本來應該告訴他,後頭追來那三個奇行種好像就是大師兄一行人,剛才炸起的煙霧是她送給靜靜防身用的土炸|彈。所以方才玄霄卯足了勁吼那一嗓子,不僅很帥,而且非常羞恥,夙瑤估計可以笑三年。
然而這一刻,她卻起不了任何破壞氣氛的念頭,只純粹地想要跪下來感謝蒼天長眼,還能讓她與眼前這個人一同活著。
“啊,咦……?”
醒過神時她眼眶裡已經蓄了明晃晃兩包淚,眼皮子稍一翕動就歡蹦亂跳地朝下滾。她趕忙胡亂抹了一把往玄霄手心裡拍進去,頃刻便有石灰似的細碎齏粉簌簌散落,美白效果立竿見影。
“原來眼淚也能用噢……莫非我真是鮫人?”她喃喃自語。
玄霄看上去像要苦笑:“師姐血淚我受不起,旁的若能代替,也是無妨。”這時候他已經以餘光瞄見了走在先頭的夙瑤,知道方才不過虛驚一場,尷尬歸尷尬,總算也是穩穩當當地放下了心來。
他只是不明白,師兄師姐是遭遇了什麼才會淪落成奇行種的模樣……
“不不不,我哭,有多少哭多少。”
夙滄忙不迭搖頭,一面就殷勤地撩起衣袖去揩自己眼淚,聲音由於哽咽的緣故有些模糊:“我心腸硬,輕易哭不出來,能不吐口水我也不想吐啊。剛才那是情況緊急,你別嫌我髒。”
“……怎麼會。”
玄霄脫口而出之後也是一驚,他沒想到自己如此輕易就被她帶偏說了謊話。但對著那樣真切誠懇的小女兒態,又有誰能實話實說“我剛才嫌棄你嫌棄的不要不要的”?
他不願叫夙滄看破自己的窘態,強行轉開話題道:“師姐生死關頭尚且談笑自若,怎麼死裡逃生反倒哭了。”
夙滄吸溜著鼻子老老實實地答:“我怕。”想想覺得有些答非所問,又補上一句,“後怕,怕得很。”
“怕……什麼?”
“怕死。”
夙滄不避不讓迎著他視線望上去,眼神被淚光洗滌得潔淨如泉。玄霄凝目看她,只覺得她那十七八個心眼兒又盡皆填上了,她仍是他不著調的小師姐,玲瓏心思底下掩著一派要命的天真。
她說:“我怕你死了。”
“……”
這句話聽著著實看不起人卻又十分打動人,連素來不愛傷逝的玄霄也略略吸了口涼氣,方才無限沉穩篤定地咬緊字眼一個個吐出來。那語調旁人很難揣測,像哄孩子,又像在立一個畢生的誓言。
“我不死,你可放心。”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最喜歡的靜靜變成奇行種回來啦~(並不是(其實他們被鬼打牆了一直在山裡兜圈子
鬼車嶺副本攻略失敗,人員平安,出本回家。從進山到出山是一口氣寫完的,自己很滿意求誇獎(喂。
寫這個cp,想也是不會有啥甜到憂傷的情話。折騰這麼一遭,已經是彼此存了保護和珍惜的念頭,霄哥這七字的分量,真的是重於泰山啊。
【花絮】
基友:吃下了這口糖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