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紙上。
話說這紙上還真有個笑臉。
玄霄不由地又朝攏在手心的“劍穗”瞥了一眼,但無論看幾次、怎麼看,這東西都只能給他留下“慘不忍睹”的印象。
假如將這團不明物體稱作“劍穗”,恐怕得向劍穗一物的創造者稽首謝罪吧。
究竟要歷經怎樣悽絕的過程,才能做出這種東西來啊?
話雖如此,這也讓玄霄想起自己初見夙滄時就被她迎面糊了一臉單純的好意,而眼前的劍穗正如將那份好意凝固成形的產物一般,坦率至極而又笨拙透頂,令人哭笑不得卻無從抗拒。身為一個有文化有情懷、篤信距離產生美的傳統青年,玄霄向來不擅應對直線擲來的熱情——這就好像自己煞費苦心在身前掘出一道護城河,對面卻有人分分鐘御劍飛了過來一樣。
雲天青以及夙滄,無疑都是這樣視社交規則於無物的人。
尤其是夙滄……玄霄雖不外向,多少也算懂得人情世故社會常識,但卻時時有種自己積累至今的常識正被這少女拿去當球踢的錯覺。畢竟人情世故從未告訴也不可能告訴他,該用何種表情面對一個“在自己跟前喝到吐”的師姐?
“只要微笑就好了啊,師姐自己都這麼講。”
雲天青如是說。
“……不要學她。”
那一刻玄霄真有點欣羨雲天青這樣不管不顧率性而為的樂天脾氣,但這句話他是撕了嘴也不會說出口的。
無論如何,就這樣心安理得地收下饋贈未免有失禮數。回禮先按下不提,總是該去尋她道一聲謝的……即便這所謂的“饋贈”醜到根本帶不出去。
玄霄打定主意便匆匆出了門向人探問夙滄行跡,一路上胸中百轉千回,盡是在盤算見了她第一句話該怎樣講。
——雖然劍穗很醜但是謝謝你的心意?
——雖然你上次喝醉的樣子很丟人但我會努力忘記的?
——雖然……
不行,總覺得戳哪兒都是雷點。或許夙滄說的沒錯,那一夜的確已對他造成了類似心理陰影的深重創傷。
而這一切煩惱糾結,都在夙滄身影映入他視界的那一瞬間灰飛煙滅、屍骨無存。
“……師、姐?”
到頭來,他所能清楚吐出的不過二字。
玄霄是在瓊華風景5A級名勝醉花蔭找著夙滄的。當時她正如所有豆蔻年華的嬌俏少女一般,專注而沉醉地沐浴在漫天花雨中,青絲飄散玉面微紅,纖纖雙手緊握著一根花團錦簇的長枝——
——掛在樹上做引體向上。
“…………”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一百八十七,一百八十八……”
——而且還在喊口號。
“………………”
“一百八十……嘿咻……九!喔,是玄霄師弟啊!你能跟我說話了,莫非心理陰影已經治好了?”
——不,好像,面積,更大了。
“師……姐,你……這是…………”
“我在鍛鍊上肢肌肉啊!我已經想通了,劍術真的不適合我,不如就把拳擊練到登峰造極吧,起碼打群架還能派上點用場。仙人也不一定要用劍啊~”
——但仙人肯定不會用拳擊,話說拳擊是什麼……
玄霄心中近乎機械地感嘆著,那種常識被人當球踢的幻滅感再一次襲上心頭。
然而,與此同時。
“那個啊,師弟,我反省過了。琴姐叫我好好回想一下做了什麼惹你生氣的事情,我也想不起太多……總之,如果師弟不喜歡我喝酒或者騙人,我會跑到師弟看不見的地方再幹的。”
掛在枝頭揮汗如雨的少女雙頰一緩,啪地綻放出了猶如她頭頂清聖邈遠的崑崙天光一般——真誠而又慈愛,彷彿能夠潤澤萬物的笑容。
“所以那個,我以後儘量不惹你生氣了,也有拼命編穗子給你賠罪,你看我們要不要和好?我雖然不記得自己在山下跟你講了什麼,但我記得你是個肯聽我講話的好人。反正大家目標都是成仙,今後就相親相愛地一同努力吧?”
“……”
玄霄攥緊了那狗啃一樣的劍穗,無聲長嘆。
“我……並未責怪師姐,所以可否請你從樹上下來……”
“好耶!師弟原諒我了!!”
“……”
於是玄霄明白了一件事情——自己這數日來因為“目睹了師姐超丟人的場景”而左右為難壓力山大,其實根本毫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