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包,一手抱住她的後背,一手探入她膕窩下,輕輕一挪——她病中之人哪有力氣抵抗,下一秒,已然微有些氣鼓鼓地被放倒了。
趕在她生氣之前我立刻將冰包放在了她的額上,輕輕一壓。“別亂動,乖乖在這躺著,再過半小時就可以吃飯了。”
她閉上眼睛不說話,彷彿是放棄了氣力抵禦,便預備改用這樣的冷淡態度來應對我的關心與緊張似的。到得此刻我要是再看不出她對我隱隱有氣這件事,大約是真的可以去自掛東南枝了。想抓她的手握著也被她不動聲色地掙開,抽出的同時那薄薄的面板幾乎是立刻泛出一抹淺豔的潮紅,我心頭一軟,低聲哄道:“是我不好,不該這麼晚才回來,可是,我發誓我是真的不知道你今天會回家,我要是知道你要回來,絕對是半步不離地守在家裡等著你,哪兒也不會去。”
蘇曼挺翹的睫毛微微抖了抖,聞言睜開了雙眼。墨玉般的眼瞳彷彿浸了一冬的冷凝與清愁,她不接我的話,卻是問道:“你的手機呢。”
我一怔,立刻掏出手機遞給她。“沒電了。”
她動了動頸子,我立刻會意給她腦後多墊了一個抱枕。她也不與我多說,修長纖細的手指直接摁了我手機的開機鍵,只是一秒後,那清脆熟悉的開機音樂便立刻響了起來。
“哎,怎麼會?”
我錯愕地看著她直接將手機丟到我面前。“自己看。”
拿起手機,我心裡幾乎是立刻咯噔了一聲。我那明明應該是沒電了才自動關機的手機竟然顯示還有半格電,未讀資訊一條,未接電話兩個。一一點開,資訊是渺颯發來的,電話卻是蘇曼與渺颯各一個。
看了下蘇曼打過電話來的時間,顯示竟然是上午十一點四十。我懵住了。“我沒聽到電話響啊。”手機也沒調靜音,這是怎麼回事?
“出發之前我給你發過一條簡訊。”蘇曼蹙眉看著我,“你接收的時間應該是夜裡十一點左右。沒看到資訊沒關係,可,抵達後我打給你的電話卻是被人為結束通話的。再撥過去就是關機。對此,你就沒什麼想解釋一下的?”
她沙啞著嗓音一口氣說了這麼些話,聽得我又是惶急又是心疼起來。“我沒有——天,你怎麼會這麼想,我怎麼可能掛你電話?”我把手機按來按去反覆琢磨著,這不科學啊!還有蘇曼說的那條資訊我手機裡壓根也沒有,難道是我手機壞了所以根本沒有接收到?難以描摹心底隱秘滋生著的疑慮與不解,我思索來思索去也只能得了這一個可能——啞啞。我記得午餐前,大約就是十一點四十左右那個時間我去過一趟洗手間,手機就在啞啞房間的書桌上扔著,她是唯一一個可能接觸到我手機的人。
我心裡想著,嘴裡就下意識地說了出來。“啞啞倒是有可能碰過我的手機,可是她不可能也沒理由會掛我的電話啊?難道是她玩的時候不小心結束通話的?”
“呵。”蘇曼沒有接話,只是淡薄地勾了勾嘴角。
“蘇曼……”我明明沒做虧心事的人被她這麼一笑也莫名地心虛起來了。
“你這兩天都是在紀家?”我正心亂如麻,蘇曼忽然又道。
“我昨天晚上過去的。”我囁嚅著說,驀地一驚。“你怎麼知道……”
蘇曼又咳了幾聲,才幽幽道:“很明顯的事,我回來的時候,漫漫已經在到處找水喝了。”
“……”事情說到這裡,我已然是千古罪人了。縱然不是成心,也間接導致沒能去接蘇曼,沒能照顧好漫漫。我揉著眼睛低聲道:“啞啞病了,紀予臻打電話要我去看她,她是因為想給我看桂樹才發燒的,我沒有理由拒絕。”
“是沒有理由拒絕還是根本沒想過拒絕。”
我怔住。“蘇曼……”
“思歸,你讓我覺得我冒著大雨趕飛機回來這件事,變得很多餘。”蘇曼淡淡一笑,說話間臉頰已然側向了裡面,不再看我。
“沒有、沒有,不是這樣的,蘇曼,你不要這麼說……”我再忍不住哭了起來,“電話的事我真的不知道是怎麼了,可你相信我,我絕對不是故意不去接你的,我怎麼會這麼做呢?看到你生病我寧願現在躺在這裡的人是我你知不知道?”
“不是每次你哭,都會得到原諒的。”她的聲音輕極了,嗓音更是因著發熱而帶了幾分澀啞的質感。說完,不等我反應過來便徑直甩開冰包坐起身來,伸手拿過我放在茶几上的感冒藥便就著杯中的溫水嚥了下去。
“蘇曼——”
我阻攔不及,只得眼睜睜看她吃完藥,單薄的身體微微定了定神便站起身來。